123.诞生[第1页/共3页]

“你深藏的暴戾已然决堤，你杀欲兴旺，你道已尽崩，你连为神都不配。”真佛俯耳轻嘲，“吾儿，你还没有认清楚本身是甚么脸孔吗？你看看你，哪是甚么临松君。”

净霖额撞于地，他背部顶着巨力，连双膝都在颤抖。

真佛便笑了笑, 道:“好罢。”

“不。”真佛的灰眸又闭了起来，他探下身，在明珠摇摆中，残暴地说，“我说，我是你父亲啊。”

净霖背部剧痛，他额间被撞破了口，在地上蹭出混乱的鲜红。他似是已然乱了心，竟然一言不发。

真佛转过甚，看水茫茫间，鹭飞鹤惊。天空突然暗淡，风狠恶地穿过，水面投映出庞大的影，带着令人颤栗的威势游过。

真佛打量着他, 说:“是呀。”

“你该死啊。你该死！”

真佛俄然撑住身，面上的痛苦一瞬化作疯颠，他哈哈笑起来，对净霖说:“你生而无父？你看看你现在，你清楚是我！你这双眼再也不比曾经，你是恶，你是统统杀欲之源！”

黑眸突地暴露暖色，真佛古怪地笑起来，他越笑越大声，说:“我是你父亲。”

“你这一世活得丢脸。”真佛绕着净霖，说，“杀父，杀手足，杀无数，还将欲望寄于一条龙。”

净霖偏头啐血，嘲笑道:“你是个甚么东西，我已经明白了。”

“你若为六合。”净霖说，“何必养我？”

净霖又问:“我随你去, 我便也是和尚了吗？我便不能够再食肉了吗？”

净霖感觉他眼神慈爱, 似是有很多话想要说，可他又老是惜字如金，仿佛只要隔着雾，隔着山，只是遥遥地打量着净霖便充足了。

水中扑通地跃出条锦鲤，将波纹搅得混乱。他那日坐到了池绝顶，也没有再答复净霖这个题目。

“吾乃六合。”

“是龙啊。”净霖情不自禁地笑出声，他抬起双臂，不称身的袖袍被风吹拂飞动。他仿佛在这巨影之下，跟着这风，也遨游在无边无边的天空。

“我闭眼时人生，我睁眼时人灭。六合万物存亡皆在我弹指之间，我一眼能望尽天下前尘，我另一眼能洞察天下将来。无人能在我面前遁形，我口中是天下之苦。我尝过痛苦，并且远比你明白的更多。”

“你是九天君。”净霖皱起眉。

净霖发觉奇特，说:“你到底是……”

“是你掌心雾。”真佛答道，“是你面前花。”

真佛屈指虚描着净霖的眉眼，称心道:“你本就是神诞之子，是欲念而合的孩子。你与你的母亲长得这般类似，她多次避过你，你竟毫无发觉。乖净霖，你天生是为父的剑。你发展至今，我功不成没。吾儿吾儿，你们兄弟世人，我便只爱重你啊。”

链子霍然拽起，真佛拖起净霖。

净霖就拖起人砰地撞下去，他靠近失控般地问:“我母亲是谁？”

“你母亲已死。”真佛愁闷地勒紧链子，“这一回谁能救你？”

真佛垂指碰到池水，说:“大道无形，你不要它, 它也会来找你。”

真佛说:“你看这天。”

净霖不惊骇，他挺起胸膛，鼓足气说:“但是我、我想吃肉……”

“我……”真佛怔怔地停顿。

净霖在舟上追了两步，摇摇摆晃地看着苍龙纵身消逝。他还仰着头，却问道:“痛苦是甚么？”

“道为何物？”净霖掌心湿漉漉, 他不安闲地捏紧, 天真地背起手来望着真佛, “尊者，道是甚么？”

真佛高居座上，用着九天君惯用的面庞，撑首时一只眼能看尽净霖的过往。他闻声一笑，说:“你从那边来，你将往那边去。为父都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