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罗刹（一）[第2页/共3页]

净霖入了家堆栈，像个平常凡人一样，面貌变得不再吸引目光，只是浅显平淡，没甚么希奇了。苍霁知他掩了边幅，看着他递出银珠，然后跟着他上楼。

他说:“我只要一个女儿。”

花娣鼻尖一酸，她赶紧摁着眼角，强稳着声音哼一声，说，“你死了婆娘，穷得揭不开锅，谁还情愿跟着你？连婆娘都讨不到，还希冀有几个女儿？”

净霖嘉奖似的说:“很乖。”

净霖眼睛盯着窗纸不动，头却稍偏了些，在苍霁耳边道，“不要咬，不要动，不要出声。”

苍霁齿间微磨，咬破了皮。他贪婪地舔舐着那一点点的血，正欲吞咽，便发觉净霖已经低头不动了。

“我进食前从不会问食品表情如何家在何方。”净霖目光微睨，“你总在一些处所显得格外……”

“你尽可尝尝。”净霖说，“此地掌职之神是杀戈君黎嵘座下的晖桉，天赐鹰目，可洞察妖怪本相，不为幻形所扰。又兼具透明神识，没有休眠之时，你的一举一动他尽收眼底。”

“那真是可喜可贺。”净霖不疾不徐。

“此镇不小，要只铜铃无疑于大海捞针。”苍霁说，“我猜他决然不敢随便出去，以是何必急于一时。喂，我跑了一夜，眼下饿得很。”

“回话。”

苍霁与它玩了一会儿，不觉间天气渐暗，时至早晨了。他吃饱了，便也昏昏欲睡。

苍霁带着他穿过人群，期间时不时会对上些不怀美意的目光。苍霁只在内心挨个衡量着，这只太瘦，那只太肥，十足太丑，一个也下不了口。

苍霁鼻尖微动，说:“我找不到他了，这里人满为患，混出来便分不清了。净霖，你的铃铛在哪儿？”

苍霁随即暴露“不然呢”的神采，又了然道，“生吃不雅，不会当你面吃。不过你我又不能分开，我进食时，你大可闭眼不看。莫非你还对妖怪有慈悲之心？”

净霖看他一眼，石头小人便也看他一眼。

花娣展开眼，谛视着俗不成耐的帷帐，上边垂挂的小镜只能容下她的一只眼，恍惚了眼角细纹。她抬指捋了捋鬓发，还是锋利实足地答复，“我觉得你已经放弃了，走个十天半月问也不问，本来内心还挂念着呢。”

“人便住在这里吗？”苍霁倒在床上，滚了一圈，撑首看着净霖，“与家里没甚么分歧。”

“能吃吗？”苍霁快速从侧旁俯下身来，贴在净霖耳边，“你给我吃，或是我去寻食。这么多人，少上一两个，也不敷为奇吧。”

“北边有动静吗。”男人压声问道。

黑夜中突然扑飞过一只灰色鹤影，巨形白爪，双目如同鬼火闪动，所经之处尸臭满盈。苍霁皱紧眉，竟不晓得这是甚么鸟，只能见它越身屋顶，压过飞雪，爬升向不远处。随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传出整齐齐截的锁链撞击声，鬼差们摆列有序地跑向大鸟的方向。半途颠末楼下，此中一个竟有所感到，昂首望来。

“你便只想吃她吗？”净霖问道。

净霖的半张脸陷进被褥间，后颈透暴露一截儿红色。他唇线紧绷，闻言嘲笑，“不记得了么？我就是死人。”

“那就光驾。”净霖道，“前边开路。”

苍霁擦了把唇角，望向窗外。石头小人行动盘跚，颠仆在床褥间。苍霁拨了它几下，看它精力委靡。

“我咬的是净霖。”苍霁指尖抵过石头小人的脸，盯着它说，“你衰弱甚么？”

“死人多数开不了口。”苍霁见他后颈肉算是垂手可得，不由蠢蠢欲动，说，“我再给你一次机遇，我们好好说话。你之前来过吗？在做神仙之前，你是个凡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