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风度黄两(1)[第1页/共3页]
黑狗如有所思地盯着兰生的嘴巴,仿佛在揣摩语意,然后开端扭头向赌坊的方向看了又看。
兰生迷惑道:“小忠,你还饿啊,我再给你找点吃的去。不过你姑息点吧,我困了,要睡……”黑狗的力量俄然变大了,硬是把兰生给拖了出来。幸亏北地初春的衣衫还是厚重的,狗牙没硌着兰生,但还是把袖子给咬破了。兰生做伴计,累得贼拉半死,一年也不过是只要这一件冬衣,饶是他再喜好小忠,这回也恼了,正待发作,却听四周黄两镇烦躁不安的狗叫声此起彼伏,不长远处传来一阵奔驰的马蹄声。
“焦大、焦大?”兰生大声唤着。那焦大却转眼不见踪迹,兰生只得暗骂一声烂赌鬼。
安设了马匹,兰生又提了热水送到各屋,来到那夫人房中,有一人截住他沉声问道:“小二,你可听此地有人每天买两斤黄酒、半戽咸盐的?”“客长问的但是阿谁焦大?那秋香阁的龟奴?”兰生摸摸脑门想了想,一点头,“现下只要他每天都来打两斤黄酒、半戽咸盐。”阿谁大汉的双目迸出精光,满面的刀疤也扭曲起来,一把扯住兰生,厉声道:“他现在那边?”
那刀疤男人下了马跑到中间一个戴黑纱的纤细人影处,恭敬地细声说了几句,仿佛是在说赌坊甚么的。夜风微摆,黑纱拂动间,兰生瞥见那人一双美目在阴暗的灯光下收回幽幽的紫光来,竟似野兽的眼睛。却听那刀疤男人复又返来,冷冷道:“三间上等客房。”掌柜的走了下来,结结巴巴道:“客房都满了,都……”话音未落,那刀疤男人的虎目一瞪,掌柜便缩了归去,只留颤颤的声音抛向兰生,“兰生,你好生服侍着客人哪。”黑纱前面的紫瞳向兰生扫来,他立时吓得魂飞魄散。这几年世道不承平,关内关外都在传播着西凉胡匪和幽冥教的可骇传说,他尽力稳住心神,“客……官、官,小的不敢骗、骗……您,只剩下两间中等客房,另有一间劣等客房。”为首的大汉眉头一皱,似要发作,黑纱女子操着一口隧道的官话,柔声唤道:“乔万,出门在外,莫要穷讲究了。”那叫乔万的刀疤男人诺了一声,斜着一双吊睛眼自怀中抛出明晃晃的一物,“赏你的。”兰生打着颤抖接过,双手却不由冲动地抖了起来,本来那是一锭足足二两的银子。兰生浑身的生机涌起,屁颠屁颠地引着世人上了三楼。兰生偶一转头,却见那位黑纱夫人被众位大汉护在摆布,盈盈跟在身后。
兰生向屋里伸了伸脑袋,肯定掌柜的已经歇下了,便取了客人吃剩下的肉骨鸡杂,递到小忠面前,当真道:“还没用饭吧,吃点再去找你爹吧。我看你爹兴趣还不错,保不住今儿就在那儿过夜啦,不吃可就一夜饿着肚子啦。”小忠灵巧地蹲在兰生面前,嗅了嗅阿谁土盘子,然后开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兰生看着小忠的吃相,往手上呵着气,不断搓动手,低低道:“我看你爹指不定转头还要去秋香阁找相好的,上回让他替俺给巧巧女人送的钗子,也不晓得送没送哪。”兰生对着黑狗,像对着一个老朋友似的絮絮地说着本身的苦衷,从吝啬的掌柜到倾慕的秋香阁头牌巧巧,黑狗早就吃完了,跑过来挨着兰生,耐烦地听他说完。
两元庆三年,惊蛰过后,东风吹入玉门关内,万物复苏。子时,玉弓隐入云雾当中,肃州境内,暗中覆盖着边疆小镇“黄两镇”。一片沉寂,兰生送走了最后一个酒醉的客人,打了个哈欠,渐渐跨过门槛,正要收起那在夜空中幽幽飘零的酒旗,半道上却被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绊了一下,差点跌倒。他缓慢地稳住了身子,转头一看,却见那黑乎乎的东西渐渐坐起来,对着他悄悄吠了几声,他唬了一跳,定睛一看,倒是一只浑身乌黑的大狗。这只狗长年在酒坊门口灵巧地等着它的仆人,两只黑亮的眸子盯着他,让他无端地毛了一下,他长嘘一口气,拍拍胸脯,“本来是小忠啊。”黑狗猛地抬起两只前爪搭在他的手臂上,大舌头哈哈地对他吐着。兰生给逗乐了,坐在门槛上,摸着小黑狗,“你来找你爹吧?”黑狗汪汪叫了两声,算是答复了他。兰生叹了一口气,“真是好孩子。不过你爹仿佛从后门走了,去赌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