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胭脂街[第1页/共2页]

周氏看李绮节仿佛真的对杨天保的事不知情，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接过茶碗，浅抿一口。

白日落了几点雨丝，有些阴沉，夜里的月色倒是极好，又清又亮。桂花树的叶片镀了层银边，在静夜中披收回淡淡的幽光，不必点灯笼，就能看清回房的路。

曹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她不但擅于替小娘子们缠小脚，还会一手好针线活，但是察言观色、密查动静才是她的特长绝活。她来李家不太短短几个月的工夫，李家四周几十户人家的秘闻，已经被她摸得一清二楚！周氏在李家村糊口了这么多年，晓得的都没她多。

宝珠吓得打了个嗝，拍拍胸脯，谨慎翼翼道：“才刚张家人上门来，他家仆人去山上的庙里送香油钱，返来的路上遇见二爷和大郎，二爷托他带句口信，说昨夜落雨，山溪暴涨，把过江的竹桥淹了，二爷他们要在山里多担搁一宿，请太太和三蜜斯宽解。“

夜里李大伯和周氏带着李绮节、李昭节和李九冬在正房吃晚餐。家里人丁少，中秋团聚饭的大菜还没吃完，顿顿都是热的剩菜，排骨藕汤热了又热，藕块都快熬成粉了。

曹氏和刘婆子上前，抱起两姐妹，送二人回房，世人各自回房歇下。

周氏四下里扫了一眼，没看到李绮节的身影，松了口气：“你去灶房帮刘婆子呲鱼，鱼泡洗洁净留着。方才你闻声的话，一个字都不准对三娘讲！“

杨天保的一名同窗早就敬慕顾乳母的干女儿们，死力撺掇杨天保陪他去胭脂街见地见地，杨天保推却不过，只得去了。

这门工夫没有功法心诀，端赖天禀和见地，修炼起来不轻易，要价也格外高。为了撬开曹氏的嘴巴，李绮节足足花了三百个大钱哩！

宝珠悄悄抹了把汗，一径出了正院，找到躲在隔壁院墙下的李绮节，抱怨道：“三娘好狠的心，把我一小我丢在里头！“

镇上沿河的处所临着渡口，渡口来往船只极多，船工海员和力夫都是靠力量用饭的，身边没有妇人筹划家业，钱钞来得快，花得也快。镇上垂垂鼓起一种专门靠服侍来往船工用饭的买卖行当――花娘。

这天，李乙和李子恒公然没有归家。

李绮节粲然一笑，灯火扑朔迷离，摇摆的烛光下她的笑容也有点古怪：“明天我要去胭脂街走一趟！“

到了夜里，老百姓们酣然入眠，花娘们开端迎来送往。她们梳起高髻，穿上光鲜衣裳，在脸上抹一层厚厚的铅粉胭脂，一张张粉脸涂得艳红乌黑，敞开衣衿，暴露半截乌黑酥胸，翻开楼上的轩窗，和漂流在江上的海员船工们调笑。

李绮节笑了笑，拿着一柄棕榈叶制成的葵扇，给宝珠扇风：“宝珠姐姐，委曲你了，我那糖果匣子里有半匣子梅菜肉馅的金华酥饼，全给你当点心，请你消消气。“

快撤席时，周氏像是俄然想起来一事，笑着向李大伯道：“杨家送来的鱼一时半会儿吃不完，正合适捕鱼糕。“

宝珠收走面盆架上的铜盆，把李绮节脱下的外套搭在雕镂喜鹊红梅屏风上，手上的行动一顿：“三娘要出门？“

李绮节脸上不动声色，接过宝珠递到肘边的一盏泡橘茶，送到周氏跟前：“婶婶吃茶。“

直身是男装，李绮节只要去镇上才会着男装打扮。

李绮节眸子一转，“这事家里人都晓得，就我一小我蒙在鼓里，与其看他们遮讳饰掩的，还不如干脆闹开了好。“

周氏眉头一皱，“晓得了，三娘呢？“

李绮节拍拍宝珠的手，安抚她道：“家里人来人往的，连阿谁不相干的孟四哥都在向我套话，婶婶如何会晓得必然是你漏的口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