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龙战于野（五）[第1页/共2页]

朱瞻基喟然长叹：“这话你若说出去，朕必然斩了你。但是……朕承认你说的有几分事理。”

可蓦地间，一股强风从殿外吹入，卷动帷幔，吹得烛火尽灭，四壁彭湃有声，四人无不悚然，掩目侧身以避之。

当然，谁都没重视到沈鉴的衣袖也在悄悄颤抖。

但是更多的是他微服呈现时，在田间地头听到农夫用神驰的语气议论着来年；货郎摇着拨浪鼓走过秦淮两岸；孩子们逐着鹞子跑；女人扔下梭子奔向返来的丈夫……

沈鉴目光灼灼道：“也对也不对。忧患而生，安乐而死。陛下选哪个呢？自太祖天子废中书省、丞相后，皇权便日趋收缩，乃至失衡。这不但影响朝堂，对天子本人也是伤害。

然后他站起家，再次膜拜：“师父传道授业，教我安身立命之本，请受我第二拜。”说罢又俯身下去，当昂首时额上已经流出鲜血。

不过事情到这一步，孩子必须生长，他要在几个弹指间演变成男人汉。

师羽吸了吸鼻子，退后两步，恭恭敬敬的跪下道：“师父将我养大，虽非父母胜似父母，请受我一拜。”说罢咚的磕了个头。

这时师羽又跪下，几近是用头撞在青砖上。沈鉴的背影也随之一抖。师羽泣不成声道：“师父还教我不成妄自陋劣，不成怯懦畏缩，要做顶天登时的豪杰。这些……这些我都记下了！”

它一扫浑浊之气，同时也传来“天”的警告。

沈鉴也低声道：“陛下圣明，草民明白。”

他的眼睛忽的濡湿了，因而赶快以衣袖遮挡，用心打了个哈欠道：“都说好人难做，可做天子更难，想当一个好人兼好天子则难上加难……”

沈鉴点点头，走到朱瞻基前面跪下，恭恭敬敬说道：“草民愿陛下为百姓计，恩准所请。”然后以额扣地，砰砰作响。

沈鉴一愣，沉声道：“遵旨。”

他又走到沈鉴身边道：“沈先生，朕固然恭敬你，可作为天子却不能用不忠之人。能了解吧？”

朱瞻基喃喃道：“以是就要给本身树一个敌手吗……”

但是天子说道：“安定汉王一事沈鉴立有大功。但其教徒无方，功过相抵，不予叙用。奉告内阁拟旨，就这么写。”

沈鉴忍住抚摩师羽头顶的打动，狠狠道：“我没有你这类门生，你走吧！”

师羽却哼了一声：“教员大贤，他却不肯任用，真是个昏君。来日我若称帝定然封教员做宰相，位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朱瞻基蓦地复苏，沉默半晌道：“你说得对。”说罢寂然坐在地上：“朕也不过是个浅显人，刚好登上天子位罢了。”沈鉴也盘膝坐下：“以是陛下要有群臣劝谏。偶然规劝不管用了……”他拾起一把剑，又伸出食指将剑放上去。长剑在奥妙力道的感化下竟纹丝不动。

“‘衡’是甚么？”“一个暗影，一个回荡在耳边的警钟。当权力冲昏了您的脑筋，他会提示您：权益减轻，剑刃便有自伤之患。师羽就是这个‘衡’。”

沈鉴不由叹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这时只见孤城夕照，统统都浸润在暮色当中。落日与朝霞盘桓相斗，好似飞龙战罢，血洒长空。

说到这儿他俄然大喝：“锦衣卫！”

直到天子及世人走远了，师羽和墨麟才从屏风后出来。墨麟点头叹道：“好险好险，方才小天子语气不对，我还觉得他要翻脸呢。”

他愣了，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沈鉴朝屏风后瞥了一眼，持续道：“孟子曰：入则没法家拂士，出则无敌海内乱者，国恒亡。目前大明的状况恰是如此。边患既定，皇权日重，以是它看似在上升，实则在下落。比及如日中天时，便会轰然崩塌。”说罢他吟道：“渔阳鼙鼓励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即便盛唐，颠覆也只在朝夕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