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楚王殇(1)[第3页/共4页]

寺人析用力擦了擦，血迹却渗入玉璧雕花的裂缝中。他的手一松，芈月便颠仆在地。女葵见小公主跌落在地，头上尽是鲜血，一动不动，失声大呼道：“小公主，小公主———寺人析打杀小公主了———”

看着大火熊熊燃烧，看着曾经熟谙的仪仗、马车，先王所用的诸般物件在面前一一化为飞灰，楚威后失声痛哭。这一哭，是哭本身成了孀妇，那曾经夜夜独眠的春情闺怨，那曾经怨毒胶葛的啮心之苦，也与这些物件一异化为飞灰。这小我活着，她曾经怨过他恨过他，畏过他惧过他，乃至悄悄盼望过现在。但是他就这么去了，却让她今后的日子，连痛恨和盼望都没有了下落。

走啊走，走到哪儿，都是一片乌黑，走到哪儿，都是一片哭声。

楚王商临终前，昭阳等重臣侍立在侧，当着王后及太子的面，交代了后事。国政上仍以昭阳为令尹，朝政仍由以芈姓诸分支如屈、昭、景等为主的臣子们主事。后宫姬妾有子分封者随子就封，未受封的公子皆在泮宫就学，待十五岁今后再行授职分封，诸公子母仍养后宫，不设人殉。

小公主芈月固然性子聪明，却毕竟只是个孩子，更兼病得昏昏沉沉，威王宾天，她本已悲伤不已，这又是她父王给她的念想，怎会肯被人拿走？一个小孩子家又何曾晓得这般庞大的事情，女葵劝了半天，见她只是不肯，寺人析等不得，径直出去了，劈脸就问道：“和氏璧安在？”

这一日，芈月和弟弟戎早早被清算打扮，与其他的公子公主候在侧殿耳房中，等着里头一声通报，便齐刷刷地被带进内殿，但见内里已经乌泱泱地跪了一地人。傅姆们领着他们到大王榻前的空位上跪下，便听着宦者令奉方念着大王的诏令，然后一群不熟谙的人，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好一会儿今后，便听到奉方道：“大王薨了———”

这和氏璧原是先王所佩之物，因九公主芈月抱病，便赐赉她佩带压惊。此时威厥后取，莒姬亦是不敢不遵。

小小女孩本就皮娇肉嫩，在板壁上撞了两下便撞破头皮流下血来。芈月受痛，手一松，和氏璧被寺人析抢了归去，拿起来一看，却见和氏璧上已经滴了几滴血痕。

王后恰是绝经之时，又因在闭门思过，脾气更是暴躁，幸得公主姝日日相伴，冲淡愁思。她年青时颇受楚王商恩宠，兼性子好胜，主管后宫事事把持，是以不管宗子槐或者即将出嫁的长女，皆多由傅姆顾问，到公主姝的时候垂垂得宠，放在女儿身上的时候精力反倒更多，与幼女的豪情远胜别人。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太子槐经此一事，倒是收敛了很多，言行举止都在极力做到老成慎重，不敢轻浮。

那段时候，莒姬日夜守灵，她心知此时是存亡交关的时候，用尽了积年来在宫中表里积储的人脉手腕，勾连了楚威王其他姬妾，便是防着王后于此时突然发难。

世人也跟着大放悲声。

先王奉庙，诸人回宫。

南氏大惊，劝道：“太子也当知母后的脾气爽快，现在父王病重，万不成动气，倘若母后与父王稍有吵嘴，再生变故，则太子何故自处？此时是太子关头时候，千万不成再闹事情。”

她一向在哭，一向在哭，不但是出于哀痛，或许更多的是出于惊骇。

太子槐唯唯称是，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