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糖雪梨[第2页/共3页]

小丫头的哭声又尖又细。

贺含钏的心脏开端紧紧收缩，像被人用尖细的指甲掐住一样，她五感尽失，却能感到来自胸口狠恶的疼痛。

屋子里，窗棂大大开着。

“您说对了！昨儿个秦王殿下还来院门口给您问安，听您在昼寝就说等两日再带着新娘子来。”

贺含钏如折叠的浮柳，艰巨地展开眼睛，没法聚焦的目光四周寻觅，心脏猛地缩紧后再被缓缓松开，她如溺水而亡的人，“冰糖...雪梨...”

贺含钏的眼睛正在迟缓地闭上。

张氏笑着，神情满足得像捕到了猎物的蛇，“他尊敬我，孝敬我，服从我。徐慨死时，他只要两岁，我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为他结婚，经心极力为他筹划，我信守了我的承诺，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你和你的孩子动手...”

这话儿就重了。

仿佛有根刺扎进了贺含钏脑筋里，张氏的话又像一支鼓槌，一下一下重重敲击在她胸腔上。

贺含钏跟着那阵风，笑了起来。

“杖责”二字如一道雷霆劈在贺含钏脑门心。

“阿蝉！”贺含钏来不及嘴角的血迹，连声唤道，“快快！别让旁人瞥见，从速送到浣衣...不不，我们本身洗洁净，不能让别人晓得！今儿个是安哥儿好日子，不能叫我冲了喜气！”

入夜，姑苏城外礼花一簇接着一簇冲上天涯，映得黑夜如白天普通，内城的百姓喝彩雀跃，藩王大婚是大丧事，意味着来岁的赋税只会少不会再加了。

“钏儿...”张氏的声音，带有不容忽视的笑意，“我还记得，当年我还没嫁出去，就闻声过这个名字了。”

乾元十二年初春，姑苏城北，秦王府邸朱漆青瓦，檐角高高翘起，洁净利落得涓滴不拖泥带水，这栋标准江南修建上披红挂绿，四周都弥漫着一股子喜气儿。

她短促地喘气。

贺含钏的七魂六魄都跟着这记重锤，散在了浮尘中。

再厥后呀，秦王俄然暴毙，张氏成了秦王太妃，她的儿子成了小秦王，别人尊她一句“贺侧太妃”，可究竟上呢？徐康安出世后就被秦王抱到了正院，她向来没有亲手抱过她的孩子，一次都没有。

那支鼓槌还在敲打。

阿蝉忙扑在地上，埋头不起，“娘娘明鉴，只是侧妃她...”余光里，贺含钏满面潮红，浑沌不清，已然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阿蝉不觉泣不成声，“娘娘，您好歹看到侧妃恭敬诚恳了一辈子的份上...”

屋内涵一刹时被那股陌生的喧哗充满，又跟着门被阖上俄然温馨。

张氏笑得眼泪将衣衿都打湿透了，“我和你儿子说，如果新进门的媳妇只重生母，如何办？你活着，他永久是庶出，他的生母永久是个掖庭卑贱的宫婢，他的同僚朋友看不上他，如何办？今后他不孝敬我了，只孝敬你了，如何办？我和你儿子说，你已经病了这么多年了，如果你懂事，早该随他父亲而去...”

“偏房的孩子如何能当世子呢？”张氏清凌凌地笑出声，“只要把徐康安设在我膝下，才气被当作嫡子教养。我把他当作我的儿子，他也把我当作他真正的母亲，我向来没动过害他的动机，谁又会害本身的儿子呢？”

风从窗棂缓慢灌出去。

她艰巨地发作声音，像吹漏的风孔。

约莫是悲伤狠了，小丫头哭声蓦地放大，“如果侧妃喝点冰糖雪梨汤就能好，我情愿不时炖，日日炖...”

蜡烛被风吹得只剩下了一支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