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吊死[第1页/共3页]
胡有为颤抖着嘴皮子,颤出一句话:“痴娘她亲哥,吊脖子他杀了!”
疯少苦了脸,犯难:他可没盗尸,这事儿如何就莫名其妙地摊到了他头上,如何就成了头号怀疑犯了?他比窦娥还冤!
这尸身晾着有一天了,村里来围观的人,不减反增,边怕得直颤抖,边偷眨着眼缝儿去瞄,待探长赶来检察过尸身,保长才唤了几个壮丁将死人搬走。而后,保长拉着胡有为走到人群外一个角落,抬高了嗓门说了几句话。
“丁老弟双腿不便,却娶了个好媳妇,心灵手巧,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真真极好!”胡有为捻着八字胡,啧啧有声。
自缢而亡的人,死状狰狞可怖,叫人不敢直视,但看那竹竿似的瘦高个儿身材,一准儿就是那日自称痴娘亲哥哥的竹竿男。
承平小镇周边坐落着几个村庄,离着镇子中间倒也不远,几条街拐出去,穿过一个古旧的城门小门洞,跨太小溪石拱桥,到了溪流此岸,就是大片的庄稼地了,阡陌纵横,村头蜿蜒着几条土路,两旁另有坑坑洼洼的水塘。
逃出几条街,不见小怜河东狮吼似的追骂而至,胡有为这才停了停脚步,弯着腰喘大气儿,两腿酸抖得似风中枯叶,心不足悸地甩一把盗汗,只觉自个不是抢了个男人来,而是抢了一头母狮的嘴边肉,还遭了狮爪往脸上反正抓出几道血痕,几乎破相!
“我呸!你家才着火了呢!”胡有为撒腿疾奔,活似屁股背面被大水猛兽追逐着,他连吃奶的力量都使上了,只差没飞起来,“从速跟我走,去晚了就看不清村头的路了。”
“你要带我去村庄里?”疯少更晕了,“做甚么?”
胡有为刚提及“好像”,就听得一旁有人猛地狠恶咳嗽起来,倒是郭老三不知如何就吃呛着了,两根长长的鱼面从他鼻子里呛出来,直喷到胡大探长头上,喷得胡爷“嗷”一声站起,头发上粘挂着两根鱼面,猛扑向郭老三……
“那那那叫小怜?我滴个小姑奶奶哟,这花名跟她不搭!不搭!”那红倌人披头披发撒泼的样,比女鬼更可骇!胡大探长好不轻易缓过一口气,直起家来,抖抖两脚,觉着还能跑几步,就又拽着疯少冲一个方向奔去。
丁翎脸上幸运弥漫,不住地点头:“痴娘自是极好的!在丁某眼里,天底下没有一个女子,能与她比拟!”而后,悄悄伸手畴昔,覆在娇妻手背上,轻拍三下。
“痴娘生前,也是个酒家女。”凤流记得:那晚痴娘来寻他,说那盏“执念”是她亲手酿的。这可巧了,她不但与丁夫人同名,还与丁夫人一样,会酿酒。
疯少被个男人拐着跑了一起,东南西北都摸不着了,直犯晕,两眼似小鹿般的惊眨,吃吃问:“探、探长,你家着火了?”
半夜里走村道的路人,都晓得月明时,泛着亮光、瞧起来像平坦大马路的处所,人是千万走不得的,若要一脚走下去,整小我就得淹在水池里了(水面泛的光,夜色当中看,就似平坦的大马路)。夜里只要这凹凸不平、暗沉沉的土路,才是人走的。
胡探长拽着疯少到了村头,挤进人群里,就看到地上横了一具尸身,用旧草席子盖着,只露着两脚。
疯少醉卧美人膝,往美人手里塞去那把木梳子,待小怜粉脸扑红、拔了簪子放下长发,他用手指梳过,指缝间美好的感受,柔滑如丝如缎,正自沉醉,前门却被人撞开了,胡有为心急火燎地横闯了出去,惊飞了小花圃池子里的一对儿野鸳鸯。他一起冲将过来,冲至凉亭子,一把将美人膝上的疯少抢了过来,在小怜披头披发地狂追与怒骂声中,大探长勾搭着疯少,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