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第1页/共4页]

刘二牛那一双贼眼就盯在秦春娇身上，上高低下左摆布右打量了个实足，内心暗自说道：之前在老秦家，只感觉这丫头生的水灵。这几年不见，就天生这么个模样了。

他面色如常，开口道：“王掌柜说的是，但是近两年京里气候不稳，已是连着两年下桃花雪了。虽是开了年，皮子也另有销路。”

他的手掌广大，掌心覆着一层薄茧，摩挲的本技艺背有些麻痒。暖和粗糙却又孔武有力，仿佛就是她这平生的依托了。

这番话，是易峋早已推测的。

秦春娇昂首望去, 只见这货行面阔三间, 顶上悬着一座极新的朱漆匾额, 龙飞凤舞的刻着“盛源货行”四个大字, 门上人进人出，热烈非常。她晓得这家货行，在京里是极有花样的, 买卖做通南北, 从本方物产, 到西洋罕物, 无所不有。即便是相府, 一年四节八时, 凡是添置大宗的物件儿, 也是到这儿来大班。货行的老板, 在京中也算是有那么几分脸面, 在相府大夫人面前也敢拿上两分乔。

易峋送来的皮料，公然都是上佳的。皮子易寻，但可贵的是品相。这首要一个，猎户打猎之时，便不能伤了猎物的皮相，破了相便再也无可挽救。再一则，便是匠人鞣制的技术。人间皮革匠人的鞣制工艺，大多相仿。唯独易峋，似有些独门的诀窍，他手中出来的皮子就是要比旁人那儿的更光鲜水滑。每年到了夏季，自他那边进货的皮子，颇受那些达官朱紫的喜爱。

易峋拉着秦春娇进到了门内，熟门熟路的走到了内堂。

易嶟略有几分不甘心，但听了哥哥的话，还是起家往厨房走去。

刘二牛此人也是贱的出奇，干活那是不会干活的，这辈子打死都不会干活，只要能混到口吃的，如何着都行。白事帮人哭灵扮孝子，红事他跟一群娃儿抢喜钱，甚么脸都不要。

在相府的三年里, 她曾对他日思夜想, 甚而胡想过或许哪一天她跟老太太出门时，能在城里见他一面。她不敢再肖想其他，只要能远远的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她看了一眼推车上的皮子，内心暗道：他来这儿，是要卖货么？

易峋接了过来，先瞥见那张银票上是一百五十两的面额，倒比依着条约上来的代价更高出了很多。年前他来过一次，这过年期间他又上了几次山，所获未几，原不该这么多钱的。

这厮是本村人，走门串户，熟门熟路的连狗也不咬了。故而，他悄没声的出去，大黄一声也没叫。

刘二牛见有戏，涎皮赖脸的打哈哈：“二哥，劳您驾，有羊肉汤您也给来一碗。有吃剩不要的肥羊肉，也给咱来一块。”这话便是恶棍了，羊肉固然不大招人待见，但到底也是肉。乡间人家吃口肉不轻易，谁家会有吃剩不要的，还是肥羊肉。

为人还特别谨慎眼，如果被打的急了，他明着干不了甚么，趁着黑天今儿往你家门上挂个死猫，明儿拿粪涂了你家的墙。癞蛤蟆趴在你脚背上，不咬人恶心死你。

如此这般，好话说了一筐，易峋方才将银票收了起来，只是那纸条约，到底还是没有换。

他刚才如许说，实在是店主的意义，同易峋打了两年的交道，看可否将代价压下来些。

王掌柜将他们送到门上，见他们走远了，那张老脸顿时垮了下来，啐了一口：“现在甚么世道，叫乡间的泥腿子爬到脖子上来了！”

即便是过了年，也有好几家太太打发了人来问，新货甚么时候到。毕竟离气候转暖，另有些日子，这皮裘衣裳，也还需得穿段日子，实在也还卖的上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