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1页/共4页]
予姻家朝散郎王九龄常言:其祖贻永侍中,有女子嫁诸司使夏偕,因病危甚,服医朱严药,遂差。貂蝉喜甚,置酒庆之。女子于坐间求为朱严奏官,貂蝉难之,曰:“今岁恩例已许门医刘公才,当候来岁。”女子乃哭而起,径归不成留。貂蝉追谢之,遂召公才,谕以女子之意,辍是岁恩命以授朱严。制下之日而严死。公才乃嘱王公曰:“朱严未受命而死,法容再奏。”公开之,再为公才请。及制下,公才之尉氏县。令人召之,公才方喝酒,闻得官,大喜,遂暴卒。一四门助教,而死二医。一官不成妄得,况其大者乎。
杂志一
予中表兄李善胜,曾与数年辈炼朱砂为丹,经岁余,因沐砂再入鼎,误遗下一块,其徒丸服之,遂发懵冒,一夕而毙。朱砂至凉药,初生婴子可服,因火力所变,遂能杀人。以窜改相对言之,既能变而为大毒,岂不能变而为大善?既能变而杀人,则宜有能生人之理。但未得其术耳。以此知神仙成仙之方,不成谓之无,然亦不成不戒也。
宋明帝好食蜜渍鱡鮧,一食数升。鱡鮧乃今之乌贼肠也,如何故蜜渍食之?大业中,吴郡贡蜜蟹二千头、蜜拥剑四瓮。又何嗣嗜糖蟹。大略南人嗜咸,北人嗜甘。鱼蟹加糖蜜,盖便于北俗也。现在之北方人,喜用麻油煎物,不问何物,皆用油煎。庆历中,群学士会于玉堂,令人置得生蛤蜊一篑,令饔人烹之。久且不至,客讶之,令人检视,则曰:“煎之已焦黑,而尚未烂。”做客莫不大笑。予尝过亲家设馔,有油煎法鱼,鳞魆虬然,无下筋处。仆人则捧而横啮,终不能咀嚼而罢。
鄜延境内有石油,旧说高奴县出“脂水”,即此也。生于水际,沙石与泉水相杂,惘惘而出,土人以雉尾褭之,乃采入缶中,颇似淳漆。燃之如麻,但烟甚浓,所沾幄幕皆黑。予疑其烟可用,试扫其煤觉得墨,黑光如漆,松墨不及也,遂大为之。其识文为“延川石液”者是也。此物后必大行于世,自予始为之。盖石油最多,生于地中无穷,不若松木偶然而竭。今齐、鲁间松林尽矣,渐至太行、京西、江南,松山太半皆童矣。造煤人盖未知石烟之利也。石炭烟亦大,墨人衣。予戏为《延州诗》云:“二郎山下雪纷繁,旋卓穹庐学塞人。化尽素衣冬未老,石烟多似洛阳尘。”
蟟之小而绿色者,北人谓之螓,即《诗》所谓“螓首蛾眉”者也,取其顶深且方也。又闽人谓大蝇为胡螓,亦螓之类也。
漳州界有一水,号鸟脚溪,涉者足皆如墨。数十里间,水皆不成饮,饮皆病瘴,行人皆载水自随。梅龙图公仪宦州县时,沿牒至漳州,素多病,预忧瘴疠为害,至鸟脚溪,使数人肩荷之,以物蒙身,恐为毒水所沾。兢惕过火,睢盱瞿铄,忽坠水中,至于溺毙,乃出之,举体黑如昆仑,自谓必死,然自此旧病尽除,顿觉安康,无复昔之羸瘵。又不知何也。
赵韩王治第,麻捣钱一千二百余贯,其他可知。盖屋皆以板为笪,上以方砖甽之,然后布瓦,至今完壮。
熙宁中,初行淤田法。论者以谓《史记》所载“泾水一斛,其泥数斗,且粪且溉,长我禾黍”。所谓“粪”即“淤”也。予出使至宿州,得一石碑,乃唐人凿六陡门,发汴水以淤下泽,民获其利,刻石以颂刺史之功。则淤田之法,其来盖久矣。
岁首画钟馗于门,不知起自何时。皇祐中,金陵发一冢,有石志,乃宋宗悫母郑夫人,宗悫有妹名钟馗,则知钟馗之设亦远。
唐李翱为《来南录》云:“自淮沿流,至于高邮,乃溯至于江。”《孟子》所谓:“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则淮、泗固尝入江矣。此乃禹之旧迹也。熙宁中,曾遣使按图求之,故道宛然,但江、淮已深,其流无复能至高邮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