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合宅府迎门候望 陈沐崧雪夜归家[第2页/共2页]

在陈府高低人看来，从马车里钻出了一个穿戴另类的青年，一身洋鬼子的衣服，上衣和裤子截然分开，没有右衽的衣服，如何能算的是衣服？陈沐崧被一家人目瞪口呆的神采镇住了，他生硬地动了动木然的嘴唇，道：“父亲。”

惠芬使了个眼色，丫环杏儿挑起泛黄的竹帘，消逝在了堂房内的黑幕中。

陈沐崧的左颊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时至年下，陈家的府宅里锣鼓喧天，热烈不凡。管家陈三穿戴一袭加厚的藏青马褂，批示着仆人们进收支出。

陈伯川缓缓地走至前门，他的脚绵软有力，对于陈伯川来讲，他的任务就是把家属的香火传下去，他有三个儿子，大太太惠芬生的是宗子沐崧，二太太凤巧没有生儿子，单只要一个女儿钰茹，早就婚配给了乡宦赵家的小少爷，三太太惜若独子争气，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八岁的沐冉，一个是三岁的沐融，四太太孟悦是个新女性，从常州女高毕业，同其别品德格不入。

孟悦手里抱着通神黑黝黝的波斯猫，在暗影里，只要两只眼睛炯炯放着蓝光。她很没有多少耐烦，在这里等一个比她大数岁的后辈，心下一狠劲，在猫的后脊梁骨上用力一掐，“喵呜”，猫很不喜气地叫了一声，陈三瞧见陈伯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凤巧孤零零立在人群最后，三十多岁的她，徐娘半老，早已经落空了合作的机遇，她一向就是驯良得让人过意不去，微微点头含笑，是含笑，也是憨笑。

陈伯川扭头就走，并不睬会，在若惜看来，这是大少爷得宠的前兆。她用心高挑了喉咙，骇怪道：“呦，去过都城就是不一样，大少爷成了洋人了。”

但是陈伯川不言一语，他回身号召陈三，陈三忙过来搀扶着，送他进了内房，今晚陈伯川到凤巧的房里睡下了。

“陈三，大少爷说甚么时候能到家？”惠芬的眼睛半睁半合，脸上的筋肉都已经浮肿。

日已西斜，残阳如血。在寒冬的夕照，分外淹没得快，倏忽间已看不清楚，让人恍然无觉。

雪花把空中薄薄地覆挡住，但另有一片空缺，是陈沐崧站立的处所，雪落在他的头顶和双肩上，他也懒怠去揩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