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搏虱如故[第2页/共3页]
桥然愣愣地点了点头,嚼虱仍旧,确非俗人,又想起了那卷《大人先生传》,叹道:“瞻箦待桥然之厚,桥然难觉得报……”
顾淳道:“阿父,何不就在此地见美鹤。”
甲士话将一落,满座惊咦声。
甲士将木盒恭敬奉上,道:“来人持王羲之书,说是要与郎君共赏于雪下。”
刘浓边行边道:“在虎丘时,刘浓曾见过顾舍人一面,顾舍人英姿不凡、豪放通达,你我既拜见于他,自不成俗眼相加。”
桥然见刘浓也被拒之门外,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好笑感,面上却不敢闪现,踌躇道:“瞻箦,莫若他日再来访。”又低声私语道:“前次我来,这部曲竟充耳若不闻也。”
顾和看了儿子顾淳所书之字,颇是赞美,又命顾荟蔚一同观之,顾荟蔚俏步上前,低头一看,轻声道:“阿弟所书大有增益,只是尚需纳形入意。”
顾和皱眉道:“雪中不见客。”
桥然正色道:“自是拜见驸马都尉顾侍中。”
刘浓揖手道:“雪中探扰,尚望舍人莫怪,劳舍人废心,尚望舍人莫恼。”言罢,长长一揖,顾和点了点头,行礼。
“君孝,切莫藏书,且献之共观……”
部曲刀眉颤了几下,大声问道:“王逸少何人?”
一声微小轻响,顾和挤暴一大虱,经此声响提示,顾和回过神来,收回目光,见指盖染血,顺手抹了,又翻起宽袍下摆,持续找虱子,头亦不抬地问道:“所为何来?莫非真为赏雪观字乎?”当时,世家后辈们因服散之故,皮肤细嫩、触觉灵敏,不成着紧衣新裳,只能穿宽袍旧裘,养些虱子,不敷为怪。
甲士将二人引至一栋幽院前,入内传禀,稍后回归,沉声道:“二位郎君,且进。”
桥然头亦不回隧道:“无知之辈,王氏郎君羲之知否?”
“然也……”顾和扶着短须浅笑,眼底精光一闪,亦不知想到甚,竟拍着儿子的头,笑道:“吾家麒麟儿当在汝,待汝长成后,需得,需得若美鹤……哈哈……”言至此处,忍不住放声笑起来。
“家主,有人拜见。”便在此时,甲士捧着木盒疾疾行来。
人行于此中,若无人引领,定将丢失。
刘浓瞅了瞅他顶上之柳,摇了点头,接过来福递来的木盒,大步上前,对部曲半半一拱:“华亭刘浓,拜见顾舍人,烦请通禀。”
天寒雪浓,燕字回廊上升腾着簇簇火盆,顾和身着广大锦袍坐于正中,身侧环围着三五子、四六女。被雪困于家中,踏不得游,访不成友,顾和便将家中后代、子侄召在一块,讲诗经、论文义。
“甚好!”
桥然眼望着那高大的庄门,面色冰冷的保护,心中不由得一阵情怯,搓手涩然道:“瞻箦,桥然前次来拜见过,实不相瞒,足足在这株柳下候了两个时候……”
“阿父。”顾荟蔚娇嗔。
借着饮茶之机,顾和斜挑刘浓,美郎君淡然一笑,仿似不闻不见。
顾和更喜,叹道:“世人皆言,华亭美鹤,当以妻之嫁之,本日一见,果然如此也。”见刘浓揖手欲谦,摆手一制,又道:“非世俗之人,何故以俗礼相待。”看了看桥然,再道:“说罢,且来何事。”言罢,怀中又痒,再度寻虱。
“荟蔚,且来观汝弟之字。”
刘浓笑道:“玉鞠勿忧,顾舍人已应下,三今后,玉鞠还是递谱,只是需内附一信,呈以祥情。想必,另有后福……”
半晌,顾和抖了抖袍摆,将虱尸一扫,淡声道:“知也。”
刘浓道:“六合犹存雪,乃大美而不言;舍民气中已印字,故而扪虱仍旧。既已存乎于天,藏乎于胸,何需再观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