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杀汝种树[第3页/共4页]
桓温头戴高冠,内着绛雪衫,外罩宽乌纱,斜斜落座于矮案后,身边有侍姬、怀中抱酒。现在,他却并未喝酒,正背倚着亭柱,斜仰着头冠,看向亭外那一片片光辉的槐树,但逢风来,千枝万叶顿时颤抖不休,仿佛伊人金掌,拔弄着玉簟浓秋。
“郡守!!”孙盛惊赫欲死,双股颤栗,“扑嗵”一声跪伏在地,按动手中手札,哀声道:“郡守,孙盛侍于郡守帐下,已然两载不足,凡是无功,亦曾劳心猝力。郡守何必却己臂膀,而趁别人之意也!”
桓温摆了摆手,制住甲士,看着蒲伏于脚边的孙盛,冷然道:“汝且言来,吾呈何人之意?若遂吾心,当不杀汝!”
孙盛看着面前的酒壶,暗觉酒壶不住摇摆,渐而越晃越烈,辩不清楚,嘴里下认识的道:“郡守所言甚是,同舟,方可共济!”说着,极力的抬开端,却已看不清桓温的模样,眼泪鼻涕污血一起流。
秋色恼人,落叶知秋,婀娜眷头。
桓温怔了一怔,继而,回过神来,欣然一叹,以宽袖拂去落叶,顺手拾起案上酒盏,冷静的凑到嘴边,猛地一抬头,烈酒入喉,激得脸上七星乱抖,酒尽杯干,将盏一搁,赞道:“好酒,好酒!”
案上酒已冷,闻琴人渐瘦。不知何时,桓温眼角竟微呈潮湿,身子也越仰越斜,目光则凝睇着亭外金槐泛动,但是,如果细细一瞅,便可得见,他的心神早已穿叶而走,合着琴声不知飘向何方,也许,一院之隔!
很久,琴音黯褪,风声悄止,槐叶静伏。恰于此时,一叶落黄悄悄袭来,潺潺危危的缠入亭内,绕着亭廊打了个璇儿,轻飘飘的落在乌桃案上。
闻言,孙盛神情一震,叩首道:“郡守若欲诛之,何不留得孙盛?孙盛并无他愿,唯见其人坠于泥寰!”
“郡守!!”、“碰碰碰……”
待亭表里唯余二人,孙盛笑道:“郡守所言甚是,司马恰若此树,扎根却不知雨,掌叶亦不知风,故而,终将一日,倾叶倒树,化为尘泥!何必独占此院,其何如哉!”说着,摇了点头。
桓温跨上战马,倒提着长枪,勒着缰绳转了转马,正欲策马奔去之时,却蓦地看向隔墙,只见亭台危危,中有一缕华锦正飘零于风中,模糊得见,亭中伊人一双妙目正谛视着院内,继而,眸子蓦地一缩,斯须,蓦地一放,好似拍了拍胸口,璇即,仿若心生灵犀,乍目向他看来。
“留你不得!”桓温按着膝盖,渐渐起家,淡声道:“且饮一盅酒,以却途中孤寒。如此,亦可聊尽你我交谊!”言罢,仰天一声长叹,快步走到院外,向甲士点了点头,遂后,目光一凛,将袍一卷,大步拜别。
闻言,孙盛浑身颤抖,心知桓温杀意已起,从速把那手札拽于掌心,暗自揉成团,来不及抹汗,颤声道:“华,华亭刘浓。”
“哦,安国此言何意?”桓温回过甚来,直视着孙盛,目光如针,扎民气神。
闻听此言,孙盛心中惊赫却稍稍必然,但不敢有涓滴粗心,双掌按地,噼里啪啦的磕开端来,未几时,青石板上即染了一层血,便连落叶上也沾了些许,待得头晕目炫之际,抬开端来,凄然道:“郡守若欲取孙盛项上头颅,孙盛岂敢言冤!然,孙盛之心可譬日月,所行所为,皆为郡守拔肝倾胆也!纵存有私,亦为郡守为谋也!现在之江东,世人仅知刘瞻箦,若其不亡,若其不败,几时方可得闻郡守之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