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卫氏夫人[第2页/共4页]
婢儿排闼,她探身而入,只得一眼,便是一声惊呼:“叔宝……”
便收了稽礼,略一打量,室内之人亦在斜瞅着他,那颀长的眼角,有冰山伏于此中,那微弯的唇沿,带着独占的清傲。两目一视,她的眼锋更硬,直直的扎民气里。刘浓不避直迎,伏了双手。一手在前,微弯于胸;一手在后,略触发尖于背。
至偏门而入后院,院中来往皆是仆人,尽皆低首默行。虽是各行其事,但却井然有序,彰显出了世家的教养与深蕴,亦有森森密林之感。
阳光穿雾而过,透洒在刘浓的身上。身子微微后仰一分,腰间那枚兰玉悄悄跟着一荡,顿时生辉。云淡风轻色亦不愠,却自有一种气度随雾漫涎。既是避无可避,便无需再避。如是尊无可尊,何用再尊。君子如竹,竹节似标。
进了正院,院中正有一群身着乌衣的世家后辈。三两成围,或对弈于棋,或提壶在矮,或吟哦,或着书。
将将跨进院门,她便留步,问道:“叔宝呢?”
颀长的眉眼,一开一合,打量着卫府之景,不见喜怒。缓行于世人之前,一干卫氏后辈皆沉默随于身后,鱼贯而入卫府。
卫玠被那颗泪珠一激,展开了眼睛,顺了几口气,强压住绵绵的晕眩,缓声道:“阿姑,此已非彼,北之晋室,名存实亡。若要再兴,必不出于江东尔。卫氏过江,实已有衰。此时再恶王导,殊为不智。虎头,年虽幼小,却璞玉浑金,聪明过人,且又是个知恩图报的。如果此时我卫氏予以襄助,他日亦必会投挑还李。阿姑,需得以家属为重。”
“阿姑……”
闻赞,刘浓回身再礼:“谢过郎君,刘浓先见长辈,无礼了!”
卫夫人奔步而前,将他慰伏于枕,低头一瞅,眼中便有雾水深缠,惊道:“这,这才来几日,怎地就成了如许了!”
美丽的女婢儿伸动手,从牛车中扶出了一个宛约的身影。着缚黄衫、绿萝襦裙,蓝丝履。飞天髻上插着金步摇,随其行动急缓而徐展摇摆。
这时,卫玠府外的深巷中,正有一队富丽的牛车,在有序而行,车后则跟着一大窜的侍从仆妇。
此时,又有一个侍从自院中踏出,问道:“你们,哪个,是刘小郎君?”
卫玠对存亡早已不觉得意,启唇笑道:“阿姑勿要忧心,侄儿这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都是老根子了。将养些光阴,也就是了。”
侍从道:“哦,既是如此,便随我来吧!”
说着,她便唤了侍从,要那侍从禀德,将卫玠来建邺之事一一细禀,不得遗漏。侍从知她脾气,不敢有瞒,便将诸事胪陈,包含刘浓深夜访谈之事,也一并说了。
“画,随于何人?”
“书,承于何人?”
她是卫夫人,卫玠的姑母,书法大师钟繇的再传弟子,卫玠的书法便是传承自她。虽年已四十不足,望之却仍如二十五六的娇好娘子。
卫夫人沉声喝道,随即转目而视屋外,说道:“来得好!让其在外候上三炷香,由偏门而入,带进偏院,不成入厅。我倒要看看,是个甚么样的人物,亦配我家叔宝为他风露中霄。叔宝,你在此稍候,若真有才,我再带来见你!”
初晨有雾,雾中含阳。
在场的,便只要刘浓是个小孩儿,着士族后辈打扮,其他的都是成年之丁的家随。而他踏在台阶之上,双眼平视火线,对台阶之下的三人,底子就未曾着眼。
言罢,便提着裙摆,转出屋内,双手交叠在复,平目而直行。一干卫氏后辈正候在屋外廊上,见她满脸冰霜而过,纷繁侧立于两旁,不敢以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