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阙魂尽[第2页/共3页]
半个时候后。
“妙哉!!”大将军拍膝大赞,落掌极重,闻声却弱,凝睇着只要三指之掌,淡然笑道:“瞻箦,若非庾亮背叛,胜负难料矣!庾亮此人,难成大器!”说着,摇了点头,眼神正然,未存不屑,亦未见情感起伏。
“呜,呜呜……”
“妙哉,妙哉,瞻箦实乃可心人尔!与君博弈,大快民气矣!”
马蹄踩着血河缓缓前行,愈往里走,血水黏稠若糊,朱红已作乌青,飞雪踏起朵朵血花。臂裹青布的尸身,横七竖八乱躺一气,却无一背向,尽皆前扑。百死而不旋踵,当如是!当飞雪路过一名尚未断气之士时,那人猛地双手按地,飞身而上,寒光陡闪!
《十面埋伏》
大将军脑袋一歪,理了理红白相间的长须,接过刘浓之剑,对着胸口比了比,试了几下,却有力斩箭。刘浓沉默,挽手于眉,沉沉一揖,而后,缓缓起家,双手一抬。大将军愣了愣,复再斩箭,未能断箭,只得将剑一递。
永昌元年,仲春十九,春分,斗指壬,大将军王敦,亡!(未完待续。)
飞雪浑身插箭,若非马铠护身,定然早已倒毙,其仆人亦同,头顶一羽,胸中三箭,背插两矢。一人一马,仿佛从深渊中爬出的妖怪,血水沿着头盔一起滚,待至肩甲处,打着旋涡会聚成溪,逐着寒甲裂缝如涓细淌。
刘浓接过楚殇,替大将军断箭。
弱不成闻,渐而无声。
风声哭泣,战事将毕,零散的厮杀犹自如浪花轻溅,四野里,失主之马沉默拱着血滩中的仆人,断剑残刀散落于血河,肝肠缠绕着血颅,卧血之人挣扎欲起,何以下肢已失,张了张嘴,却有力惨呼,伸了伸手,徒捕钻痛锥心。
血河蜿蜒,血莲绽放。
“嗡,嗡……”
中军大纛未倒,大将军雄踞于旗下,纵声狂笑,斜斜瞅了一眼城头绿衣,不屑的看了看阵外“庾”字旗,朝着刘浓招了招手。刘浓翻身落马,“噗”的一声闷响,铁履溅起血浪飞散。
“轻骑,缵射!!”孔蓁一声娇斥,绷弦引箭,箭雨漫天,紧随巨枪骑以后,向摆布倾泻箭矢。
历阳,血战正烈,厮杀震天,兖州军若猛虎出笼,携摧山倒海之势,贯向钱凤雄师。恰于此时,桓温尽起所部向兖州军背后扑来。郗鉴勃然大怒,当即便欲率后阵两千,抵血桓温。殊不知,桓温却顿了一顿,好似闻声了风中的琴音普通,眼底急缩暴展,一挥长枪,绕过兖州军,撞向钱凤右翼……
琴音燎原,暴响于血河之上,飘飞于万众心海。大将军眼底急缩,身子微倾,愈来愈倾,直至最后,不得不捏掌作拳,肘抵腿间铁甲,拳撑下颔,呼吸越来越弱,唯余虎目乍吞缓吐。
刘浓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尸身,缓缓摇了点头,绕过尸山,一步步入内,背后血袍缓援拂过尸山边沿,将一名犹未闭眼之尸,轻抚阖眼。待至大将军面前,华亭侯捧下头盔,抱于怀中,看着面前身中数箭,背抵旗柱,以剑支身的大将军,一时百感交集,难以成言,唯有附之一笑。
“谢过,大将军!”刘浓沉沉阖首,跪坐于血水中,将血盔置于左边,缓缓拔出楚殇,将胸前羽箭斩断,复将剑一递。
“嗵嗵嗵……”
白骑如水二分,孔蓁满脸密布血迹,像只血花猫,朝着刘浓笑了笑,眸亮如雪,齿亮如雪。刘浓还以一笑,抖缰前行,穿过骑阵,来至阵前,直目中军大纛。
大将军眼底暴光,胸膛短促起伏,欲拍掌大赞,嘴角却挤出汩汩鲜血,遂见白袍捧琴而来,便抹了抹嘴角,双掌按于血水中,用力后抵,直抵旗柱,竭尽尽力,坐直身子,挺胸掂腹,捋须道:“吾将亡,欲闻曲一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