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笼江雪[第1页/共4页]
六角雪花晶莹,随风轻潜、浅缭,于无声无息间,缠满了桂树,洒白了层层屋脊,一眼望去,建康宫鳞鳞节节,好似一层复一层的软绵云朵,朱亭已掩色,绿衣夺目,凭栏俏望,秋月容颜未改,只是色彩略淡。
闻言,刘隗冷冷一笑,从艳姬堆中挣扎起家,朝着卧雪神仙慢条斯理的一揖:“宣季兄,但记本日之乐便可,何需言来日之忧?来日复来日,即若日夜轮转,我心自广,畅游于天,俗世自有俗人恼,与你我,何干?”
“诺。”
一苇轻舟荡雪行水,曹妃爱掌着桐油橙俏立于蓬舟之首,微浅雪风缭着大红斗蓬,轻拂面上颜纱,好似欲偷偷瞧一眼,伊人何样。在其手中,捏着一封信,信纸乌黑,落雪亦难对比,何如却不若伊人玉手。根根葱指苗条不似物,胜纸三分洁,殊雪五分莹。
宋祎笑道:“雪起时,宋祎即埋酒于梅下,浸梅之魂,落雪融清。故而,甘醇。”说着,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司马绍,含笑道:“酒虽美,却难明道畿之忧,道畿即入红楼,何不放下庙堂俗事?”说着,向著雪表示,著雪知意,入内,欲取长笛。
曹妃爱肩头短促的颤了一下,扣着小手炉的手指微微一紧,好似吸了一口气,面上丝巾浅皱,斯须,淡声复问:“其欲何为?何故如此行事!若,若事不谐,他,他如何是好,可有思虑全面,可有爱惜本身……”语声越来越急,胸膛浅浅起伏。
天井深森,尽作雪笼,穿过前庭,复行中庭,转行于假山,安步于朱廊,蓦地一抬首,伊人倚红楼,红、白、绿,三色相间,浅浅一笑,如玉生烟。
宋祎悄悄一笑,素手把盏,浅浅斟得八分满,自抿一口,浅留唇印于盏,缓缓奉呈,细声道:“道畿,且饮。”
婢女婢于侧,团红簇柳,拱卫着中目那一抹深绿。斯须,贴身侍婢转廊而来,看了一眼摆布,轻步向前,对依栏眺雪的小娘子福了一福,浅声道:“小娘子,亭畔有红梅,转角便可观,莫若……”
革绯心中也慌乱,何如刘浓再未叮嘱她支言片语,见小娘子看来,心机急转,眸子蓦地一亮,掌着桐油镫,提着裙摆,曲身万福道:“小娘子莫怒,莫忧,郎君现在乃安西将军,控雄师于豫州,即使遇事不谐,定可安闲身退!”
“哈,哈哈……”
宋祎浅浅一笑,见酒已尽,复再斟酒。
宋祎未接信,双手掌着朱色栏,微微倾身,眸子逐着轻柔飞雪,探手出外,以指尖接了一枚雪花,置于眼下细观,雪动手即化,丝丝浸入指纹中,浅凉,伊人眼眸游离于雪融,心机随雪不知飞向那边,很久,悄悄一笑:“著雪,墙内梅,墙外梅,梅处墙内即雍容,与牡丹争色,若处墙外,即蓄暗香,散于空谷,万载亦不失。”
雪即融,化魂入水,石头城中,昔年朱焘所植之树已不存,唯存一方静潭****成水,潭畔,衰柳垂雪丝,青苇席乱铺,矮案错摆,周札与刘隗酒意已有七八分。
雪掩长巷,仿若铺得一层白锦,车轱轳辗于其上,浅浅轻响,划落深痕一行。待至玉雪瑞兽前,辕上车夫挑帘,司马绍忧色冲冲的走出来,昂首看了一眼漫天飞絮,轻叹一口气,而后,亦不知想到甚,紧皱的眉头缓缓放开,挽了两袖,背于身后,大步走入深院。
石婕妤跪坐于龙案侧,沉默研墨,此事原属宫女之事,她却深知,司马睿极喜她的手腕,浩洁若玉,缓缓转动时,自有暗香携袖。焉知,本日司马睿却未看她的手腕一眼,只顾谛视镜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