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洛阳之殇[第2页/共3页]

“唷嗬，唷嗬！”

风来，悄悄的拂着，浓绸的血腥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刘中郎闭上了眼，按着楚殇的手，悄悄颤栗。

“灰儿，灰儿……”

“是，是……”

横七竖八的尸身栽倒于草丛中，千奇百怪的姿式，有伏有卧各作分歧。血河，从尸身流出，沿着草根与泥土的纹路，由高至低蜿蜒流淌，仿佛怒放的血火红莲。

李浓吐着血，正了正铁盔，拱手道：“雍丘，杞人，李氏，李农！”

荀娘子凝睇动手中带血箭尖，神情呆了一呆。

孔蓁皱着细眉想了一想，看向英姿华丽的荀娘子，心道：‘阿姐真美，闲静有容，内蕴韬略，男儿亦不成比！何如，此言通俗隐晦，孔蓁似懂非懂……’遂眨了眨眸子，轻声道：“阿姐，如果如此，游鱼理应食泥，为何却食人呢？”

那人骑着飞雪，缓缓踏蹄于血丛中，洁白的马蹄踩过血滩，溅起血莲朵朵，浑雪的大氅覆盖着马股，中染胜血樱红。待至一境，将楚殇归鞘，翻身落马，“噗”的一声，乌墨铁鞋将血洼踩得四溅而开，璇即，边角纹刺蔷薇的雪氅将野草压弯，拖曳于地，刹时，血水寸寸渗入白袍。

“多谢，刘中郎！”

顿时，孔蓁眸子睁得老迈，用手戳了戳鱼嘴，而后，缓慢的缩手，把枪一甩，将那尚未尽死的游鱼拍死于岸边石，犹自不解恨，想去踩一脚却不敢，怯怯的盯着满河游鱼，喃道：“恁地可爱，不食草，却食人！怪道如此肥美！”

呼延谟冷冷唰了尹安一眼，唰得尹安如坠冰窖，指着东南边，声音冷透：“刘浓小儿收阵于野，逻骑却直抵我军三里外，但有异动，其人皆可安闲应对，得胜而不骄，名将也！”

夕照余光洒向荒漠，荡出鳞波如节，一名晋军在血水中蒲伏匍匐，他不得不爬，因其双腿已断，新血涌出，融汇于老血，更加浓粘，仿似一滩滩的血泥。

叫你别拔，你非要拔……刘浓皱了皱眉，胸口一阵针刺，吸了一口气，压住刺痛，拍了拍胸口，笑道：“无妨，仅乃皮肉之伤也，且待步军前来，马上入城！”言罢，转首望向西北方。

一柄长枪蓦地一扎，将离水而出的游鱼窜于枪尖，孔蓁眯着眼睛瞅了瞅，只见游鱼大张的嘴中，尖牙似利刃，内里另有一根手指头。

刘浓深吸一口气，看着草泽中的铁甲残阵，抱着铁盔，朝此风中悍卒点头以示敬意，正色道：“阵亡两成而不败，虎目狼视犹不怯，足堪百战精锐也！现在主将阵亡，敌骑犹窥于侧，但且携入城中，任命言续为都尉，代掌此军，待他日回返轩辕关，交由韩都尉！”

稍徐，荀娘子顾影于水，将嘴边青丝拔至耳后，莞尔一笑：“那人言，宁肯战生，而不跪亡。那人言，食人者，斩！乱土者，斩！戮民者，斩！那人擅谈，擅音，擅咏，清冷似松，高洁如竹，魂洁而神清；那人放弃繁华江南，投身于血河，行动还是安闲；那人止杀而不妄杀，非彼游鱼。诸此各种，故而，吾愿跟随，终尽此生。呵……吾坚信而不疑，有朝一日，那人定可复得昔日江山。”

河阴县，城西。

刘浓剑眉紧皱，走到三丈外，拾起一顶青冠，弹尽冠上草絮，扯过背后白袍，抹去冠内血迹，递给李农，淡声道：“身为士者，头可坠，冠不成弃！士言公，魂当归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