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君子作歌[第1页/共4页]
春夏秋冬四栋画园,层叠而布。中有一条清溪绕园而走,宛转流向庄后千顷农田。沿溪遍植竹、柳、松,掩得四园若浮绿海。但见得白墙黑瓦、朱红檐角、画廊到处,转首又见飞亭危危。而人行于此中,揽尽四色各作分歧。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大世家,昔日上等门阀。
待得庞大庄门缓缓而开,桥然负手立于朱门前,将手一摆,笑道:“瞻箦,茂荫,请!”
歌颂毕。
刘浓笑道:“歇着吧,晚些我若练字,会叫你!”
“哦,到,到啦……”
轻手重脚穿过屏风,缓缓拉开门。月华水洒于院中,桂花树下有案席。立于阶上,闻着阵阵如有还无的香气,情不自禁的伸了个懒腰。
眉色正然,神情幽幽!
嗯,对了,桥然有个极擅作画的mm,其画最擅捕神……
是她?!
桥然转过廊角,接过女婢递来的丝帕,边抹汗边笑道:“小妹,瞻箦、茂荫皆随我而至,将在我们园子盘恒几日。近些日子,小妹身子可好?”
当此时,天上月魅,地下人醉。
脆脆的声音自廊后转来,正在喂鸟的小女郎双肩悄悄一颤,轻声道:“晓得了!”随后将双手一抬,青鸟扑簌簌飞走。
鼾声已起。
看看去!
小女郎持着黑子落向棋盘,仿佛感觉这一着极妙,嘴角的笑意渐浓,缓声道:“华亭美鹤携友至姑苏,逢人挥麈邀谈于夕亭中;恰事时,闻者甚众,画亭环牛成群,渡口排舟似城,乃至断流……”
此时,早有侍从奔至庄墙大声通传。
“咻儿!”
“哦!”
闻言,刘浓、桥然对视一眼,齐道:“愿闻茂荫之志!”
伸展着肩漫眼四掠,微雨后的画园格外幽清。劈面的长廊中穿越着一群女婢,正将怀中纸卷一一挂于迎阳两面。红日透映,模糊可见是画。
身后传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刘浓微一侧身,见绿萝头发蓬乱,神态羞窘,脚上绣鞋未穿好,尚露脚后跟一截雪色罗袜。
矮案上摆着棋盘,吵嘴子纵横厮杀,执黑的郎君圆脸大眼,时尔捉着下巴思考,倏尔捏拳击掌,老是皱着眉的时候居多。执白的郎君脸孔漂亮,嘴角带笑,左手重抚棋壶,右手两指捏弄着棋子,娟秀的眉时桃,时挑。
云泥,高不成攀矣!
桥然钻出帘,站在车辕上,目视那两排雍容成朵的桂树,脸上笑意层层浮起,回顾大声道:“瞻箦,茂荫,快到咯!”
落日柔嫩。
绿萝固然困得眼皮老打斗,但看着小郎君专注的模样,内心却满满的尽是高傲,暗想:天下间,恐怕就属我家小郎君,最是勤奋了……
刘浓回过神来,瞅一眼祖盛,再看一眼浅笑的桥然,双手按膝,摇着头缓缓直身。此局祖盛必败,只是其向来棋锋坚固,不杀至山净水明时,断不肯等闲认输。料来,终究投子尚得半个时候。
暗香随之悄浸,似是桂香。
而室外,月袍郎君度步行至树下苇席,将将撩袍落座,院外便传来一阵开朗的笑声,而后两小我影一前一后自月洞口迈进。
晒画?
桥然淡淡一笑,引着二人向庄墙行去。
祖盛饮得最多,酒意将疲累尽数逐走,晃闲逛悠的站起家,歪倾斜斜地指着钩月,大声咏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小郎君?”
刘浓固然亦是微惊,可心中稀有,桥氏起于桥公之前,百年前便是王谢望族富庶非常,有此豪华庄园亦不为奇。何况,另有那国色天香名传千年的二桥遗泽,在孙吴据江东时,桥氏公候不断。若非魏代天下,再加上桥氏一分为二,人丁日渐薄弱,到得现在只余一根独苗,决然不会沦落至次等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