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七章 相逢于道[第1页/共3页]
“韩翁,壮哉!祖豫州,壮哉!”刘浓心中阵阵畅然,坞堡便若剑之两刃,伤敌复伤已,但如果同心携力,保持成片而首尾照应,胡骑便难一马平地。
老农姓韩,极是健谈,一边走一边朗笑不竭。
思及此处,刘浓感概莫名,命来福将仅余的一坛竹叶青抱出来,亲身提着酒坛沿盏而注,酒水哗哗而流,酒香四溢。此酒,本来筹办带至寿春送给祖逖,而现下,当以此酒敬此老翁,敬此余民,敬我中原之地。
一把抱起小童,笑道:“非也,非也,刘浓至吴郡而来,吴郡在江南,南人现下便在你面前。”说着,又虚虚扶起跪在地上的其他农夫。
“豪杰尔,且受我等三拜!”
刘浓神情一怔,继而嘴角一翘,江北之人不识得刘浓,却识得竹叶青,捧着酒碗,朗声笑道:“恰是此酒,此酒乃以粟酿,而粟出自中原之土,故而,当敬一白。”说着,便欲倾碗注土。
若居高临下俯视,坞堡呈四方长型,浑身以青石垒就,墙高五丈,宽一丈;墙上四周各转角措置青石箭楼,狭长地带正中处又各置一楼,总计六道箭楼;独一一门,正对低部爬升斜坡。如果遇敌与胡骑,只消尽数入坞,即便被十倍之敌围攻,亦可安然静守,以待救兵。
老农一向怔怔的看着刘浓,闻听刘浓之言,下认识地张口便辩驳,继而喃道:“自永嘉之乱后,社稷崩塌,央央中原尽为烽烟之土,乾不临坤、纲不复常,而我等便为弃野之民也,胡人纵骑弑之,烹而噬之!”言至此处,声音越来越高,指着茫茫四野,点头续道:“南人,南人不北来也,唯有祖豫州不弃我等,操舟南来,挺戈七载,方有此劫后余土也!”
老农大喜,当即领军入村,曲平自领一百五十名白袍去洗马,白袍个个面显欢颜,马匹是华亭刘氏的心肝宝贝,看着它们神情恹恹的模样,他们恨不得换身以待。
小童叫道:“我家阿兄,乃是将军,率部两千!”
轻风渐起,扫过苍茫野草,田埂上,莫论农夫尚是小童皆跪于丛中大礼三拜,刘浓置身于其间,但觉胸怀壮烈,连日来的阴云一扫而尽,深深吸得一口气,撩起袍摆跪于田埂,对着郊野与农夫,沉沉一揖。一揖以后,纵身跃上马道,翻身上马,扬鞭欲走。
刘浓等人看着面黄饥瘦的人群,怎生吃得下,自来江北,方知江北之痛苦,似这等肉食,即便士族亦一定每日皆有。心中不由得想起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民,何其朴素也,但求一室可遮风雨,一席可卧疲躯,便心安意足,而即便如此,亦常常求而不得。
未几时,虎帐已起,营外摆满草席,席中置放着各色吃食,都是些细粮饭菜,唯有刘浓等人之席较为丰厚。韩翁殷切的劝食,小童瞅着席中肉食直咽口水,眼睛直直的,身子却坐得笔挺,双手按膝侍礼相待;而那些流民妇孺亦眼露殷殷之色,却尽皆走到远处,沉默望着这群带刀往北之人。
老农朗声笑道:“出村往南三里,自有泉流洁净,游鱼可数。”
“白叟家,何故如此?”刘浓翻身上马,走到马道边,欲跳下去将老农等人扶起来,来福与曲平心惊,从速跳上马,想要护住小郎君。
刘浓骑着飞雪扬鞭瞻望,村庄还是残破,但却升腾着缓缓炊火;瘦狗追逐着家鸡,引发一阵鸡啼狗跳;总角小童来回奔驰,清脆的笑声响满郊野。
曲平刀眉一展,笑问:“白叟家,此地可有清流饮马乎?”
说话间,越来越多的老农扛着锄头走来,与那父老普通蹲坐于野草中,看着刘浓啧啧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