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都是奇绝[第4页/共5页]
刘浓暗怒,食指在案上一声扣。来福蓦地瞪眼、挺身、前倾,携着一股子野性辗畴昔,赫得刘熏差点惊叫出声。
侍从答道:“不肯,人已拜别!”
想单刀直入!
刘耽见他低眉暗思,唇间的笑意更浓,也不催促,好整以暇的浅抿着茶。上等门阀自有其风采,梅有暗香,可需生而逢时;松具傲骨,终被雪埋,只见婆娑。若刘浓真是聪明,天然意至即明。
正帘蓦地疾荡,车中之人踹帘而出,立在车辕上翘望。只见在那山坡上,一行人正迟缓拜别,无人前来驱逐,仿似底子未曾见到。人群才穿过箭岗,那道横曳在山口的栅栏噶吱吱的一阵乱响,闭了。
刘耽一向在打量刘浓,仿佛忽视了身边的刘熏,心道:传言倒是非虚,不徐不急,不愠不火,进退有据,颇晓分寸;真是个洁白如玉的小郎君,不知是否真具慧才。嗯,传闻他极擅咏诗,不如……
刘耽居平辈而行礼:“沛郡刘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半晌,才又续道:“不知刘府君雪日至访,所为何事?”
刘熏倨傲的拱了拱手:“沛郡刘熏,我耽兄是晋陵府君!”
刘浓沉声道:“来福,碎湖,随我去迎客!”
刘氏倚在庄门口,眯眼瞅着刘浓和杨少柳连袂行来,笑意溢满脸,身侧侍着巧思和女婢留颜。
刘浓略微再一沉吟,正视劈面的刘耽,沉声道:“府君好诗,刘浓佩服。府君美意,刘浓心领。梅花似雪,似与不似,都是奇绝。然梅花是梅花,雪亦是雪。各闻其香,各知其寒。各绝于两端,何必定要梅花作雪?”
穿过中天井子,来福习剑早课刚停,正拄着剑喘着气,满脸大汗的跑过来,朝着刘氏便要行大礼。刘氏和儿子一样待来福是分歧的,从速呼道:“别跪,谨慎惹一身湿!”
……
“茶名碧萝,解渴,亦可驱寒!”
刘浓摸索着案上茶壶,这是一首安慰诗啊,其意为劝他回归沛郡刘氏,莫让雪掩了松,莫让冠带弃了屏风。如果在南渡之前,当然是一件绝好的事。但是现在,他好不轻易才另起炉灶,获得士族的身份。要让他放弃现在的统统,再次寄人篱下,由家属来主掌他们母子的运气,他是绝对不肯的。
一前一后行来二人,李催领在一侧,居前之人目不斜视,居后之人左探右盼,时不时的指东道西。
刘熏还待说话,却被他斜掠一眼,作不得声。他们虽同是刘氏后辈,可刘耽是府君,他刘熏却只是个白厢。
说到这里,又骂了一句:“孽障!”
刘熏忿忿说道:“耽兄,刚才那小孽障遣人来问,我便要他带着那贱婢一同前来相见,谁知他们不但不来,还闭了栅栏。我就说嘛,这类事情,何必你我亲身前来,只需遣个主子投书便可。若他们不识好歹,勇于我沛郡刘氏作对,当如螳臂当车尔!”
刘耽沉默,风言已经传到了沛郡,惹得阖族大怒。前来之时,族长的冷语响在心头:汝等前去,需求其归;若不予归,便为刘仇!
唉!
刘浓轻挥右手,漫不经心的制止来福,持续煮茶。
“耽兄!”
“扣!”
刘浓在逼视着他,贰心中有愧,竟然无颜以对,直挺的背,微微弓起来,眼睛亦越伏越低。
稍稍一思,说道:“小郎君有此志向甚好,可当今天下,门阀林立,若以次等士族而居,今后宦途终有尽处,何不暂借梅花映雪,浮得暗香幽来呢?”
他的声音时快时慢,一口纯粹的洛生咏,似荡似旋,溢满宽广的大厅。特别是那最后一句,他满脸含笑的盯着刘浓,声音起伏跌宕,隐含着深深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