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暂别（捉虫）[第1页/共3页]

过了很久，我正要从浴桶中起家，忽闻脚步声响，跟着便见红色的帐幔扬起，竟是卫恒大步闯了出去，慌得我仓猝双手抱胸，将全部身子重又埋入水中。

卫畴彻夜无眠, 不过一夜之间，微白的鬓发已然半白。他红着一双眼睛，抱着爱子的尸身，直至天明犹自不肯放手。

我心有不忿，便是他父王卫畴，我都敢怼归去，如何到了他眼里，就这般荏弱了。我正要开口，他却俄然将我拥到怀里，在我额上印下一吻，再没说一句话，回身仓促而去。

不等我心下稍宽，他又补上一句，“起码，这半年以内，我绝无能够再近夫人的身。”

邺城统统的名医再度被卫畴召来, 齐聚一堂。他们虽能诊出卫璜所得是烂喉痧, 想尽了各种体例来医治丞相的爱子, 可不管是针灸也罢, 汤药也好, 均是药石罔效。

许是实在过分疲累，不等他替我梳完头，我已然睡了畴昔。

我从袖中取出一片烧了大半的苇叶来，双手呈上。

卫恒眸色沉了沉，“我是返来同夫人告别的。”

卫恒发觉出他话语中的杀气，忙将我护在身后，举头同他父亲对视。

他本已陪着卫畴在这里守了两日三夜，也是水米不进，疲累至极，卫畴这几句苛责，更如铁棒般狠狠砸在贰心上，令他夙来沉稳的身形晃了几晃。

“你……何出此言？”我问道。

不料卫畴竟会赐我这等殊遇，我躬身谢恩，双手接过那枚鱼龙佩，随卫恒退了出去。

饭后歇了一会儿，我想沐浴，他却不准，“你这两日过分辛苦，不如先好生睡上一觉，等明日规复些精力，再沐浴也不迟。”

到了第五日傍晚，即便卫畴身为一代枭雄, 手握无数人的存亡, 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最心疼的小儿子, 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忙道：“不消了，我身子无事，只是方才……”

我轻咬下唇，的确恨不能整小我都缩到水里去，再也不去看他才好。固然宿世早已同他坦诚相见过，可此时如许被他盯着，还是让我感觉宽裕至极。

“另有那任氏和李氏，我已命人将她们遣送归家，任其自行嫁娶。免得我不在你身边，长姐又借着她们来难堪于你。如果长姐再召你进宫，你尽管称病不去，尹平我也留给你，她若再敢如前次那样逼你，或是又送妾过来，尽管令府中的保护把他们十足打出去。”

心头俄然涌起庞大的发急，我推开尚未用完的早膳，命采蓝她们从速去替我备好热水。

昨夜，他并没有趁机对我做些甚么。

“实在早在郭智囊旧病复发之时，子恒便问过我仓公遗稿中可有治法。当日承蒙父王恩准，许我将仓公遗稿自天牢取回。我怕那些记录医案药方的苇叶经火焚以后，难以久存，已于月前将其尽数誊抄到绢帛之上。”

我之以是带了这苇叶的残片入府，原是筹算如有机遇，便问他一问，是否悔怨当日对仓公所为。但是见他如此难过，突然间如衰老了十余岁，又不忍心再往他伤处再插上一刀，这才沉默不语。

话音未落，他紧闭的双目下，已是老泪纵横。

卫恒止住我，“这些事自有尹平摒挡，不必夫人烦心，我返来只是同你说几句话就走。”

我明显让采蓝、采绿两个替我守在门口，不想却还是拦不住他。

直到第二天早上，用早膳时，我才蓦地忆起昨晚阿谁暖和的度量，另有落在我额上、面上的点点温热……

我换好衣裳、绞干了头发，又定了定神，才走了出去，他正坐在食案边，对着尚未撤下去的早膳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