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狡童[第1页/共3页]

这实是不像卫恒的性子。

我便从善如流，“既然将军不喜好我这么唤你，那今后我便还是唤您……公子吧！”

我做梦也想不到，卫恒竟会对我做出这类事来。在当时那般凶恶的情境下，他不想着如何逃命，竟另有闲心去嗅我发间的轻香，乃至如个狡童般去弄散我的长发？

临去前，他俄然顿住脚步，回身道：“在父王面前，多谢夫人了。”

“公子，”我轻声道，“你不必为我做这些的，我不消你如许来――”

不知为何，听到后一句珍惜两个字，我俄然面上有些微微的发热，正感觉尴尬。

他却恐怕我听不明白，又絮絮道：“那年我从黑山贼的马下救了夫人，你我共乘一骑，你就坐在我胸前，包发的头巾掉了，暴露鸦青色的一团聚髻来，如云如朵，模糊有淡淡的兰花香气。”

他的声音沙哑而醇厚，一扫先前的愤激无法，竟还模糊透出一丝愉悦来。

可如果那心厌之人，亦是这般做派到你面前来献殷勤，那便如效颦的东施普通，丑而不自知，更惹人生厌。

他这句话，如投石入井，将我心间那口波澜不起的古井水砸得水花四起，再难将息。

可那搅乱我心之人，话一出口，却比我更是镇静，仿佛做了甚么极其耻辱的事普通，常日的高冷端凝荡然无存，几近是落荒而逃普通，一阵风过处，他已从我身后消逝不见。

见他终究步出阁房，我心中松了口气，起家到净房洗漱过后，坐于镜奁前御去束发玉环，拿起紫玉梳来才梳了两下，便被人接过梳子，身后一个声音道：“我来替夫人梳头吧。”

他的语气里有我从未听到过的和顺。

他跟着轻笑道：“我晓得夫人每有善举，是从不要人相报的。我这般做，也并不是为了酬谢夫人，不过是尊仓公遗训，‘自家夫人更需自家珍惜’，照着仓公他白叟家留给我的那张方剂，好生‘珍惜’夫人罢了。”

他再是被我气得肝火中烧，也不过捏紧了拳头，回身走掉，最多拍拍几案，从不敢对我动一根手指。

我点了点头，卫畴是甚么样的心性，卫恒这个做儿子的，自是比我更加清楚。是以，在这一点上，我不必坦白。

你若待他如东风送暖，不见得他会被你捂热。

但你若待他不冷不热，他这座冰山只会让你更加感觉寒意逼人。

目睹漏壶中的时候已快到亥时，我故意催他拜别，可看着他眼底那抹浓厚的郁色，赶人的话毕竟在此时说不出口。

便如现在，他正谨慎翼翼地替我梳头。

“将军如何又返来了？”我问道。

我僵坐半晌，一点点地回过身子，看向身后，但见烛影深深，空无一人。方才的统统，不实在的如同一场梦。

许是幼年丧母，又一贯不得卫畴爱好，他的性子极是心高气傲，又冷硬疏离。

肩头一缕青丝忽被他挽起，就听他感慨道：“四年畴昔了，夫人发间的香气，仍旧是那淡淡的兰香。”

却不知，他主动替我梳头这一温情脉脉的行动本身，就已让我心中极不痛快。

可如许同他沉默相对，又实是难堪的紧，我只得重又捡起竹简，想挡一挡他几近未曾移开过的眼神。

阿谁放下矜持，不时到处都想对他好的人，也是我！

被我这般慢待，卫恒脸上并无涓滴不快，反而有半晌的恍忽, 夙来冷硬的一张脸在烛光下，竟有些温和。

我放动手中竹简, “将军是想晓得父王都同妾身说了些甚么吗？”

卫恒手上的行动一僵，半晌后，我才听到他声音压的极低，似是想叫人晓得，又怕叫人听到般地呢喃道：“若不是碰到阿洛，我亦不知，本来我心中亦是个知慕少艾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