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将军（本卷终）[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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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血火从眼中一点点褪去。脖颈中仍然是深切骨髓的痛苦，面前仍然是意味着灭亡的无边猩红，他翕动着发白的嘴唇。收回了沙哑如锯木般的声音，“……你……是……”

仇恨的恨，懊悔的恨。

那是一把匕首。

就在斛律光就要揭穿她身份前的那一刹时，她稍稍站在高纬身后，用这把匕首，作势欲刺进高纬的背心。

日渐西移，淅淅沥沥落了整日的雨越来越小了，敲打着空中的哗哗作响声也低了下来，只是间或堆积在屋檐上顺着弧度滑下来，落在地上溅起一个小小的水花。

ps：

“……善……恶……必有报……”斛律光的唇间迸出了衰弱的气声，他每吐一个字。喉间的痛苦便会又加深一分，但是他脸上却全然没有痛苦之色，只是死死盯着冯小怜。眼中似有讽刺之意，“……我……斛律光……是……恶？”

……

“不要用如许的眼神看我。”冯小怜看着病笃的老将军，眼神很安静，“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这是斛律将军你教我的。”

竹叶飘零，寥完工泥碾作尘。

垂垂地，风拂过竹林的声音在耳旁变得奇特的空灵，面前的光芒也扭曲成了蜃气般奇形怪状的幻象，在这一刹时，他这传奇般的平生如同光怪陆离的走马灯般在面前掠过……一个接一个的疆场，一支又一支射出的箭镞，一眼望不到绝顶的军队，仇敌或本身倾泻的鲜血，班师时飘香十里的美酒，东风对劲时夹道欢迎的百姓……

冯小怜一怔，晓得斛律光的季子斛律钟逃脱了一劫，高纬最后还是取信了，为斛律氏留下了最后的香火。

他淡淡隧道，“撤除兰陵王，然后，做好筹办伐齐吧。”

另有雄关，慢道，黄沙，夕照……

他晓得，本身的判定从未错过。

“齐国三杰，段韶病逝，斛律光已除……就剩下兰陵王了。”宇文邕回身看着身后挂着的一张庞大舆图，灯火跟着他的行动一点点衬着开，暗影如同扩大般覆挡住那方齐国的国土，仿佛要将那块国土吞噬。

愁杀人。

这是她的父亲王雄给她的匕首，八岁那年，这把匕首就饱饮了鲜血，这是她在分开长安城之前。特地去庸国公府上取回的，这个天下上。独一真正属于她本身的东西。

且非论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假定如果要将这世上的人分出善恶，那么斛律光。无疑是站在绝对的“善”处——他身为齐人，保卫家国。披肝沥胆，御下严苛，律己更严，不营资产，忠朴重言……即便是在周国，多数人谈起斛律明月，口气仍然是不加粉饰的畏敬。

他毕竟是要死了。

然后，动静传到了长安城，传进了未央宫，传进了那位陛下的耳中。

刘桃枝守在门外，见她出来了，朝她恭敬施礼道，“多谢淑妃方才提示和掷弓之恩。”当时就连他都懵掉了的时候，一个如此荏弱的少女，竟然另有这份沉着机灵，由不得他不心悦诚服。

斛律光的喘气声愈发痛苦了些，他的眼眸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女，仿佛要将她的模样烙印进脑海中。

他们在房梁里系上了红色布条，他们将穿在浅显衣衫下换上红色麻衣，他们冷静彻夜点着蜡烛守灵，他们在别人看不见的处所，哀痛地祭奠着那位庇护了他们数十年的老将军。

这是一首斛律光最喜好的诗，竹叶婆娑声中，用一种几近是空灵的回荡般在他耳畔响起，鲜血从他的脖颈处汩汩流淌着，融上天砖当中。老将军吃力地睁着浑浊的双眼，最后迷恋般地看了一眼窗外翠绿得会发光的竹林，然后终究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