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陇头歌(一)[第2页/共4页]
一个十四五岁的豪门少女,那里会出事如此谨慎周到,行事涓滴没有惴惴不安?又如何会对朱门的一应豪侈用度得心应手,初入府时还能扮出荏弱怯懦态以此阔别是非?
冯小怜定了定神,将情感全然平复,这才抬起眼,莞尔一笑道:“小怜可不敢没大没小,如果有,也是殿下惯出来的。”
听到“幽怨难平”这四个字,冯小怜心中又是格登一声,恼火地想着莫非本身的幽怨之意已是大家都能听出了么?她的胡琵琶弹得天然算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因着一曲便让国公幕僚动了招揽之意,而此时只是在青年口中只落得了个“粗浅”、“还行”,不由让她好活力闷。
她如何能痴钝到方才阿菱都已经说得如此直白,本身都还没有发觉?
船舷上传来侍卫频繁走动的声音,而又有三名侍卫一脸防备地走进船舱内,手按在佩刀上,另有一个身穿便服的高瘦男人站到了那青年的身后,也轻声附耳对着青年说了些甚么,青年神采稳定,只是微微皱起了眉。
那青年瞥了她一眼,仿佛是感遭到了甚么,宇文直却还不罢休,神采有些古怪地笑道:“还在油嘴滑舌!当着高朋的面,也敢矫饰这些小聪明!”
宇文直皱起了眉,并没有想到她会给出这个答复,一时也不知她是真的不知还是在装聋作哑,而青年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看起来对其间说话一丝兴趣也无。
冯小怜心中一紧,握着酒盏的手微微一颤,再次承认本身脑筋公然不是很好使。
对上了青年的目光,宇文直微微眯起眼,心想为甚么这么多年畴昔了,本身还是下认识会对这双眼眸感到一丝……害怕?
水气与雾气交叉着的湖面上,一叶轻舟仿佛从蓬莱瑶池当中飘出来的普通,悠悠地向着湖心而来,船篷上搭着的薄薄纱幕悄悄摆着,模糊约约瞧见其间的昏黄倩影,却又看不逼真,唯有琵琶声愈发近了,清幽的乐声洇开如云霞般的雾气,逼真地呈现在画舫之前。
侍卫固然抬高了声音,但是在这温馨的船舱内,却仍然清楚地钻进了冯小怜的耳中。
“你却与之前有些分歧。”青年挑眉说道,“你之前就从不玩这些故弄玄虚的把戏。”
青年安静地看着宇文直,缓缓说道:“无甚分歧。”
氛围又是一僵,一时无话,就在这时,一个侍卫仓促走进船舱来,神采沉重,朝着宇文直低声道:“殿下,请速速回府。”
这时,一个清冽动听的歌声传了出来:“陇头流水,流浪山下;念吾一身,飘然郊野;朝发欣域,暮宿陇头;寒不能语,舌卷入喉;陇头流水,鸣声幽咽;眺望秦川,心肝断绝……”
他的声音非常降落慎重,语速很慢,却又有着让人没法心生抵挡的严肃感,若不是他清逸的面貌,他几近不像是个青年人,起码在他身上看不出一丝浮滑活力,有的只是绝对的安静和自傲。
短短一刹时,冯小怜脑中已经闪过了无数动机,晓得宇文直是想藉此摸索本身是否晓得那青年的身份――因为如果她晓得,她是毫不敢回这个话的,可冯小怜偏生眸子一转,浅笑说道:“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方才这位郎君批评琵琶,可谓是精通乐律,看来是在太常寺任职了?”
宇文直却似笑非笑道:“哦?这大好宴席,却弹奏甚么飘零之曲,自是该罚!”
画舫之上,暖炉烘出与其外截然相反的暖和,珠帘低垂,红泥小火炉收回轻微的响声,极淡却格外醇美的酒香悄悄伸展着,碧波微微泛动的水波声衬得画舫愈发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