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湘夫人(一)[第2页/共2页]
殷染转头,看了红烟半晌,直将红烟看得内心发了毛,方慢悠悠转回脸去,“旁人不懂,你如何也不懂。我当时若不出头,素书另有命在?”
翌日凌晨,再度落雪,殷染正在被中好眠,却又被慌里镇静地叫了起来。
“不看。”
殷染又望了内里一眼。满庭积雪空旷,宫墙森但是立,墙外黑夜无边。她几近狂乱的心跳垂垂平复下来,心头升上的是新的寥寂。
反几次复,只这一句,缠绵入骨,此中意味,不言自明。
“你既然如许不欢乐,我也只好走了。这物事我叫人放在这里,你欢畅拿了便拿了,不欢畅便抛弃吧。”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我觉得你家那样的家世,早该学书的。”
“那又如何?这长安城里,便一条狗都不是平常的。”
殷染笑道:“倒是妾忽视了。”转头,“红烟,去将我那鸟儿提来。”
望夫君兮将来,吹整齐兮谁思?
殷染笑道:“他只是混淆水罢了,反正他也做过太子,也尝过被废的滋味,他那里另有甚么顾忌?”
她翻开柜下小屉,悄悄拿出了一支白玉笛,用罗帕擦了半晌,直到那玉色都几近透出了青碧,笛身上那几点嫣红的梅花斑更加鲜艳欲滴,才怔怔停了手,横在唇边,短促地吹了一声。
“是妾行迹不审,甘心领罚,请贤妃示下。”
红烟便会抱怨她:“当初为何不将鹦鹉干脆送了贤人?这么大一活物,还怕贤人想不起来你?”
“这可不是平常物事……”
殷染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那敢情好,妾那只鸟儿,才是个最能扰人清梦的家伙呢!”
殷染渐渐敛了笑,走到殿中心来,簪珥尽除,跪地叩首。
她可没有“召”他,她更不想与他“偕逝”!
“哎哎,我就随口一提。”许贤妃忙拦住了,敛袖掩唇,眼角微微上挑,“也是夏季里过分冷僻,若没个声响,反嫌睡不着觉。”
殷染转头,黑暗中连一星灯火都无,只那冬夜的暗月将光芒投在她脸上,惨白如鬼。她说:“你也闻声了吧?不是我病发乱想的吧?”
笛声猝然停在了最高亢处。
殷染的鹦鹉在诞节大宴上出够了风头,宫中世人都生了猎奇,含冰殿里熙熙攘攘尽是来看鹦鹉的人――趁便再看看这鹦鹉的仆人。
许贤妃款款笑着,命人奉上茶来,暖和隧道:“mm本日怎不带那只鹦鹉来,给大师一起解解闷子。”
“好姐姐,出来看一眼。”
“我有一件好物,你要不要看看?”
殷染凛然一惊,回身便欲回房,却闻声那箫声陡转,不是《湘君》,而是《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