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第3页/共6页]

而她……她之一身，早已深在这局中，再不能抽身而退了。

“臣，谢陛下！”

九年，也不过是一道闪电，或一滴泪水的间隔。

“好，”她悄悄地笑着，那声音柔嫩，像一块洗旧的绸纱，每一丝纹路都泛着回想的眷恋，“我陪你。”

“殷少监这是……”段云琅急着伸手去扶，殷染也已离席上前，殷止敬却沉声道：“微臣向陛下存候！”

殷染朝他笑了一下，那笑倒是那样地长久，瞬息便残落了。

他的行动呆滞了半晌，然后，他放开了她。她闭着眼，在暗淡的烛火下，他恍忽地瞥见一行、两行清澈的泪水，从她那长长的微合的眼睫下坠落，像一串串细碎的珍珠，却在风中转眼消逝去了。

段云琅一手撑在椅子上，渐渐地本身也跪下地来，忍耐着腿上钻心的痛苦，伸双手去扶他：“您的意义，我明白……我一辈子，不会孤负阿染……”

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轻柔地止住了他的声音。

“甚么？”

他的爱情，她的痛苦。他的皇位，她的仇恨。他的胜利，她的抽泣。

他呆住了。

即便是他，也不能。

殷染不想听，她感觉本身在这个男人身上所耗损的……已经太多了，她感觉本身已将要被他给耗损尽了。现在她想去抱一抱本身的父亲，她跪了下来，伸脱手谨慎翼翼地捧起父亲的头，父亲双眼紧闭，吵嘴流血，本来干清干净的白发一半被染作了红色。殷染悄悄拍着父亲的脸，又将本身的脸凑了上去，同他贴在一处，不知所云地呢喃着——

她晓得，父亲也晓得。父亲用一条性命来求五郎，求他善待本身……心上仿佛压了铅块，压得心往下直直地坠去，坠入深海，一片沉寂的、只要回想的深海……而她的灵魂又仿佛抽离了出来，冷酷地立在飘摇的孤岛上，她要看清楚他的霸业王图，也要看清楚她本身的粉身碎骨——

仿佛一颗大石落了地，他不自发松了一口气，手却抱得她更紧，仿佛要将她嵌进本身的血肉里——那样，她就不会再分开了不是么？

她摆脱了他的手，温馨隧道：“现在就去。”

“到当时候，就晚了。”她安静隧道，“太上皇不会再出面，高方进恐怕也死了，五郎，我要去找叶红烟对证，我要查清楚，我阿家究竟是如何死的。”

四周的声气垂垂沉寂，他们已是在寝阁当中，足底搁了火盆，暖意烘了上来。段云琅坐在床沿，将殷染放在床上，吃力地给她换了衣裳，本身出了一身的汗，却不敢分开她去沐浴，只将她冰冷的手放在本身掌内心暖着，撩开她的发，悄悄地凝睇着她。

“五郎。”她轻唤一声，静了半晌，朝他展暴露一个暖和的笑容来，“现在高仲甫已入死路，你，陈留王殿下，你内拥禁军，外得藩镇，淮阳王已死，太上皇也再没有其他挑选……”

殷染悄悄拿下了父亲的手，微微侧身，感到父亲浑身都在颤抖。

“微臣昨日已收到朝廷知会，太上皇将开延英奏对，五品以上官员悉数到席。”殷止敬低头，话音愈低、愈沉，直如哽咽，“微臣只怕来不及见到殿下君临天下的那一日，是以先行……”他闭了眼，沉寂当中，只见一颗又一颗泪水从他眼下滚落，沿着那朽迈的皱纹，坠而不返。

风雨如晦。

仿佛是门外的风雨漫了出去，将她满身泼溅得湿透，狼狈，沉重，冰封了她满身的血液，又在她的脚底牵了铁坠子，迫得她没法转动。她一时恍忽地觉得本身在做梦，可父亲倒是真的倒下了，头靠在她的足边，脖颈上一道细细的红线还在汩汩冒出鲜血。昭信君抢上来，却不敢碰他，只是俄然间——俄然间，收回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