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页/共6页]

男人笑了起来，声音降落，笑声极是轻浮：“老三的孩子早已死了，现在这个，是老爷子杀朱耀礼时从疆场上捡返来的。”

坐在火堆前的人被惊了一下，身形微微一晃。舒仪这一哭，足足哭了有一盏茶的时候，她嚎啕大哭，并无顾忌，山间憩息的鸟类也被她惊起，那灰白衣裳身影等了好久，不见舒仪停下，声音凄嘎，反而有越衍越烈的趋势，他长叹一声，转过身来。

他眉峰拢地更深，仿佛怕极了舒仪的哭声，又不想谈及武功，只要放低了声音循循善诱：“为甚么要罚你？”

他说得极其轻松自如，还模糊含着笑：“这孩子生性笨拙些还好，起码能够多活几年。”

那身蓝色锦缎，腰间镂金白玉，高髻金冠，仅一眼，她就认出，那是常日总笑容相对的二伯。耳边“轰——”地一声，仿如雷鸣，她怔忡在当场。

舒哲看惯了她的不羁，低头垂目将茶饮尽，重又笑道：“是大哥我过分担忧了，小七你已经长大，何况另有小八帮衬你，必定没甚么大题目……”这笑没有传到眼里，却因为他贩子般的团团笑容，也显出了三分子虚的朴拙。

“为甚么不写了？”那男人冷僻的眉间存着一抹了然，两颊苍冷，沉声道，“写下去。”

来时的路早已不记得了，而现在，脑力乱哄哄，腹中空辘辘，不晓得该到哪去，她怔在当场，在这黑漆一片，花木幽深的院中，感觉这般孤傲无助，六合之间，只留下了她一人。

“句子写错了……”

“我晓得。”半个身子端赖在椅上的舒仪，另有睡意地含混回声。

她四肢生硬，尽力将小脸伸出大石旁，去看鹤嘴山后的景象。

平素她反应最慢，悟性又不见如何超卓，西席先生讲课讲文，她需得回屋写上好几遍才气记得，舒家的孙辈当中，以她资质最为平淡，她年纪虽小，这些倒是都懂的。本日也不知为何，内心腐败，把石后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一印进脑中。现在石后两人已不再议论这个话题，她缓过神来，委曲，悲伤，迷惑一拥而上，脸颊热流如柱，泪珠滴滴而下。

两人窃窃低语，调笑温存，亭台富强处渐生一片粉腻脂柔之色。

梨花像是那雪玉色的琉璃碎了一地，她蹲在大斑石旁，狠狠跺了两脚，直踩地满地稀烂，黄泥混着花瓣脸孔不清，才停下脚。脚丫酸麻，她紧偎在石旁，把身子缩成一团，稚嫩的眼里蓄着泪水，撅起的嘴角显出她有些倔强的脾气，泪珠在眼眶里转了转，毕竟还是没掉下来。

山后传来衣物窸嗦的摩擦声，女子婉丽地低呼一声：“你呀你，手可太不端方了！我话还没问完呢！”

就在茫然惶恐之际，在梨树深处，她看到一道火光。

舒仪哭着哭着，无人承诺，沉寂如水的夜晚，只闻声她一人低泣的哭声，于这空辽的院中飘忽回荡，凄凄艾艾，空空荒荒。她寒毛一竖，停下声。睁大眼往四周一瞄，不由有些惊骇。

他闻言皱起眉，握住她的小手。

“这和圣上有甚么干系……”女子笑道，口气尽是思疑。

明晃晃的光芒垂垂有些转暗，她开端有些惶恐，正想站起家，却因为长时候缩着身子而生硬了手脚，只能重新坐归去。正在迟疑不安之时，却闻声细碎的脚步靠近。她嘟着嘴，不知应不该该出声。

从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口入耳到这句话，声音尚是稚嫩的，让他蓦地心惊：“写错了？”

“本来是个迷路的孩子，”那小我悄悄隧道，他音色朴素，说话时没有顿挫顿挫的调子，淡淡道来，自有令人放心的安静，“你是哪家的孩子？如何跑到山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