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疼[第2页/共2页]

下半身像是从一团烂泥中被拔出，而跟着拔出的行动，本来绵密如针的疼痛遽然变得狠恶如暴风。

将遮挡视野和路途的白骨移开一个缺口，面前仿佛再也没有甚么反对，咕噜走上前，松开麦冬的手，用仅剩的那只前臂向前伸。

没有光，没有影，也没有声音，统统都不存在，统统都是虚无。

少女尖叫的尾音俄然拉远，旋即却又戛但是止，像一根绷紧了的弦铮然断裂。

她的倒影就在它清澈的眼睛里，强大，怯懦，像一条被奸刁小孩踩在脚下不竭挣扎的小小爬虫，不幸又可悲。

停了好久，疼痛仍未散去，她咬紧嘴唇，闭上眼睛，仿佛如许就能忽视那疼痛。然后她用着那仅剩的一丝力量，像条蜕皮的蛇，一点点一点点地挣扎，爬动，任锋利的石子磨砺着陈腐的蛇皮，将它磨地鲜血淋漓，磨地与柔滑的血肉分离。

疼痛刺激了其他感官，耳朵复苏了，鼻子复苏了，眼睛也复苏了，天下有了声音，有了气味，也有了光影。

她坐在海兽黏糊糊的尸身上，就着灯笼鱼的光芒去看那让她痛地将近死去的下半身。

她回握住咕噜，声音嘶哑，“好，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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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着唇,俄然挣开咕噜的爪子,跑到比来的一处冰面,举起一向未曾离手的刀,重重地向冰墙上砸去。

她只得伸脱手，谨慎翼翼地将那只病笃的、独一能够授予她光亮的橘红色灯笼鱼挪到一边，双手撑住面前不晓得甚么海兽的尸身，用上肢的力量一点点向上爬。

望经心打造的刀却呈现了一个豁口。

手掌又被握住。

“咕噜——”

麦冬嘴唇翕动,转过身看那禁止住来路的海冰。

橘色的微小光芒中，高傲腿处的位置，不见她用兽皮经心缝制的长靴，也不见用草绳紧紧捆扎的裹腿，只见到还带着鲜红血丝的骨头，白生生的，披发着如玉石的光芒。

不晓得过了多长时候，灯笼鱼的尾巴已经有力拍动，微小的橘色光芒也暗淡到了顶点，麦冬终究将下半身全数挣出。

像是庞大的物体破裂的声音，但因为在海中，声音被减弱，显得没有那么刺耳，但仍旧刹时就传到了它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