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3页/共5页]
“小伙子,我如果钱敷裕的话,真想留下!”老者说了实话。
“骆驼算你的了,老者!我就再求一件事,给我找件小褂,和一点吃的!”
祥子已经跑出二三十步去,可又不肯跑了,他舍不得那几匹骆驼。他活着界上的财产,现在,只剩下了本身的一条命。就是地上的一根麻绳,他也乐意拾起来,即便没用,还能略微安抚他一下,起码他手中有条麻绳,不美满是空的。逃命是要紧的,但是赤裸裸的一条命有甚么用呢?他得带走这几匹牲口,固然还没想起骆驼能有甚么用处,但是总得算是几件东西,并且是块儿不小的东西。
内里的暗中垂垂风俗了,心中仿佛停止了活动,他的眼不由得闭上了。不晓得是往前走呢,还是已经站住了,心中只感觉一浪一浪的颠簸,似一片颠簸的黑海,暗中与心接成一气,都迷茫,都起落,都恍忽。俄然心中一动,像想起一些甚么,又仿佛是闻声了一些声响,说不清;但是又展开了眼。他确是还往前走呢,忘了刚才是想起甚么来,四外也并没有甚么动静。心跳了一阵,垂垂又安静下来。他叮嘱本身不要再闭上眼,也不要再乱想;快快的到城里是第一件要紧的事。但是心中不想事,眼睛就很轻易再闭上,他必须驰念着点儿甚么,必须醒着。他晓得一旦倒下,他能够一气睡三天。想甚么呢?他的头有些发晕,身上潮漉漉的难过,头发里发痒,两脚发酸,口中又干又涩。他想不起别的,只想不幸本身。但是,连本身的事也不大能详细的想了,他的头是那么虚空昏涨,仿佛刚想起本身,就又把本身健忘了,像将要灭的蜡烛,连本身也不能照明白了似的。再加上四围的暗中,使他感觉像在一团黑气里飘荡,固然晓得本身还存在着,还往前迈步,但是没有别的东西来证明他准是在那里走,就很像独安闲荒海里浮着那样不敢信赖本身。他永久没尝受过这类惊奇不定的难过,与绝对的寂闷。常日,他虽不大喜好交朋友,但是一小我在日光下,有太阳照着他的四肢,有百般东西闪现在面前,他不至于惊骇。现在,他还不惊骇,只是不能肯定统统,使他受不了。设若骆驼们如果像骡马那样不诚恳,或许倒能教他打起精力去重视它们,而骆驼恰好是这么驯良,驯良得使他不耐烦;在心神最恍忽的时候,他俄然思疑骆驼是否还在他的背后,教他吓一跳;他仿佛很信赖这几个大牲口会悄悄的钻入暗中的岔道中去,而他一点也不晓得,像拉着块冰那样能垂垂的化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