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锋芒在背[第1页/共3页]

那斑斓的富春江还是在薄绢之上流淌，只是有了年代，变得微微熏黄，跟此时的夕照几近同色，江上的人物风景，一时都恍惚起来。她沉吟间，似又看到李夫人清逸的身影，立在屏风前，轻声吟诵：“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零，肆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

至公子的房间还是旧时模样，只不过添了几样新的家具，换了几样瓶器摆件。其他书画，陈列，一如李夫人活着之时。

兰猗不动声色打量着灵越。

她该说甚么呢？　平常在心中练习过的千言万语仿佛一齐都消逝了，化为一团空缺，像一尾站在岸上的鱼，张着嘴，却徒劳无功。

听雨和灵越早已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李夫人厥后遭受飞来之祸，至死瘫软在床，天然没有看到她心心念念的富春江。

珍珠和果儿只得一一挡下了，直说公子病重，需求静养，姨娘们情意领了，还是请回吧。

“姨娘，请用茶。”珍珠端着茶盏，微微躬身，纱窗透过的霞光在她的睫毛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芒，如梦似幻。

“夫人但是忧愁公子的起居？放心吧，夫人一贯提点奴婢，要奴婢把公子当作骨肉嫡亲，奴婢谨遵夫人的教诲，定将公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耳边传来至公子有气有力的声音，“姨娘，你来了！”

沈庭玉哼哼唧唧了几声。

不知为何，她特地夸大了“乞丐”二字。

“你这孩子，胡说甚么啊！”她骂道。眼泪俄然就落了下来，犹以下雨普通，一滴接一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涩而咸。

李夫人病容蕉萃，倚靠在床上，没有昼寝，一向沉默无语地盯着她，不晓得在想些甚么。

灵越略有些惊奇，不卑不亢答复：“小人一时昏倒，并非乞丐。”

“我那里猜得着，你无妨直说了吧！谁呢？”

她趁人不重视，出了院子，在夜色袒护中，悄悄巧巧地潜进沈万山的书房。

灵越故意摸索，忙笑着答复，“姨娘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公子。”

<!--章节内容开端-->沈庭玉有气有力，气若游丝，“父亲，诸葛先生，我的病如何了？”

面前的人儿高高瘦瘦，鬓发如墨，上面凝着精密的水珠，低垂的长睫覆盖着一双灵动的黑眼睛，美好的颈项起伏着水墨画般曲线。

真是一个俊美的男人。

珍珠见怪不怪，一看果儿那模样必然是又刺探了甚么动静，打趣问道：“看你这神采，见着鬼了？”

她模糊见到他枕上枯黄的面色和发亮的眼睛。

“呸呸呸！可不要说这个不吉利的字。”灵越心头一跳。

她脚步轻巧进了院子，不到半晌便走了出来，“公子现在精力尚好，请姨娘出来。”

“已经放出去的珊儿啊！倒是被几小我带着后院过来，急仓促带去老爷书房了，一起上躲躲闪闪的，仿佛怕人瞥见似的，你说怪不怪？”

她淡淡浮起笑意，“你就是至公子那天救回的乞丐？”

天井的蝉鸣哄然一起响了起来，是单调的烦复，绵绵不竭，让民气烦意乱。

待到日落时分，灵越在院中给凤仙花泼水，却见两个女子的身影俏生生立在院外的梧桐树下，却不出去。

她心中俄然百感交集，目光一起扫去，渐渐就落在房中的屏风之上。

她正往一个素净的甜白瓷缸摆放刚折下的几支新荷。粉红柔滑的花瓣，碧绿圆润的荷叶，清凌凌的水中几尾红鱼拖着长而透明的纱尾，游来游去。

她不由得半晌失神，舌尖浮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