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暮夜闻杖[第3页/共5页]
九辰安静道:“父王情意已定,何必再问儿臣。”
巫王的目光这才从折子上移开,淡淡落到跪在殿中的黑衣少年身上,道:“跟孤说说,这五年,世子殿下在剑北都有何收成?”
九辰忽得目光灼灼的看着巫王,道:“父王说过,只要儿臣功业有成,便会给儿臣一个恩赦。如果,这一局,儿臣胜了,父王会承诺儿臣所求之事么?”
落日落尽,天幕渐黑,殿内烛火未上,氛围一时肃冷到极致。
巫王启即位后,虽尚武治,但却持续了先王疗摄生息之策,厉行俭仆,轻徭薄赋,简法弛刑,深得民气。受此影响,巫海内廷科罚也极其简朴,刑杖一类,遵循轻重是非,只分三种规格。此中,轻杖乃竹木所制,材质轻浮,浅显杖为荆条体例,韧性较佳,亦称“荆杖”,重杖则为红木所制,沉重坚固,数杖便可见血,杀伤力最大。
这已是杖刑中最严苛的打法,庾庚听得眉心一跳,暗自光荣带足了人杖数量,忐忑遵令,对九辰道了声:“殿下,获咎了。”便叮咛两个内侍:“替殿下宽衣。”
巫王摩挲动手中竹片,半晌后,道:“让他出去。”
庾庚低声叮咛了几句,才让六名行刑内侍分作两拨,立在刑凳两侧,筹办行杖。
巫王命庾庚等人退去后,才回身叮咛晏婴道:“让人把这里清算洁净,筹办摆晚膳。世子殿下两日未曾进食,让他陪孤用完晚膳,你再亲身送他回府。”
庾庚随晏婴行过大礼,批示着部属们将刑凳刑杖安排结束,便屏息立在殿侧,等候巫王号令,大气不敢乱出。
巫王默了半晌,淡淡道:“换盐水,将他弄醒。”
巫王不知何时离案走到了殿中心,负手望着刑凳上痛苦挣扎的少年,道:“晏公为了给你讨情,连额头都磕破了。世子殿下可有明白,何谓「君父」?”
晏婴在旁急得直着慌,不住的给九辰使眼色。
此时,天气已经全黑,早有青衣内侍在殿内各处掌了烛火。巫王如平常普通批阅满案奏疏折子,烛火映照下,侧脸恍惚不清。
庾庚只觉一股寒意直窜脊背,满殿烛火仿佛都化作重重魅影,缠绕不去。彻夜这一番暴风疾雨,他不知会如何结局。而他更难卜测的倒是,卷入这场旋涡,他一个小小的内廷司刑官,卑如尘芥,可否满身而退。
他们巫国王上虽驰骋疆场多年,却姿容清俊,温文儒雅,为世子时便位列九州三大美女人之首,又兼文武双全,礼贤下士,是出了名的儒王。全部巫王宫的人都晓得,王上固然君威赫赫,不怒自威,骨子里存了甲士的豪放疏阔,却休休有容,暖和从谏,从不苛责臣下。
巫王抬首淡淡扫了一眼,道:“全杖,照实打,不计数。”说罢,又加了句:“若敢堕怠放水,孤决不轻饶。”
九辰吃力抬起漆亮双眸,对着视野中一团恍惚青色,用衰弱到几近不成闻的声音,道:“儿臣的君父,为了一个荒诞的来由,能够将本身的亲子囚禁深牢十多载,任其生灭。儿臣就教父王,何谓君?何为父?”
晏婴忙道:“娘娘所言极是,老奴必然好好经验那些不懂事的主子。”
一名青衣内侍躬身入殿,脚步仓猝的行至巫王案前,细声禀道:“王上,云妃娘娘求见。”
晏婴仓猝替他捡起袍子,从怀中取出一块素净的帕子,递畴昔道:“殿下将它咬住,实在疼得短长了,也不至于伤了本身。”
九辰垂眸进了垂文殿,独自跪落于地,叩拜道:“末将叩见王上。”
云妃摇首,道:“不敢劳烦晏公,王上日夜辛苦,尚需晏公悉心折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