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霜离鸿[第1页/共6页]

此时，南平河上一派充足气象，风景如画，游船穿越如织，云韩仙站在桥上定定看了一会，心头闪过一人暴怒的面孔，忽而，那面孔的暴怒之色全消，嘴角扬起美好的弧度，冷冽的，傲慢的，眸色深沉如夜，虽老是一派淡然，却模糊带着说不出的哀伤。

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从屋子里飘出来，“这类残暴的至心我林清漪无福消受，请云宰相留给别人吧！”

姨姨是乌余人对年长妇人的称呼，听到久违的名字，连被骂被打都不动声色的老妇都红了眼眶，同时向前跨出一步，将她谨慎翼翼搀住，高个老妇柔声道：“孩子，你去哪，姨姨送你！”

“好，你等着，我会让你得偿所愿！”爹爹不怒反笑，“不过，今后不要让我瞥见这个没用的女娃！”

“你也是卖艺的？”那人涓滴不为所动，直直看进云韩仙的眼底。

两个老妇见她久不开口，面面相觑，皆暴露担忧之色，齐齐上前搀扶，云韩仙神采微赧，抱住柳树转头嬉笑道：“我没事，你们不消管我。”

她第一次晓得，豪情的煎熬，要比统统伤害的叠加还要痛，今后，她对爱里挣扎的人们都有着深深的怜悯。

云韩仙拖曳着脚步正要分开，一个缠绵悱恻的歌声由远及近而来，却很快噶但是止，听到熟谙的调子，她悚然一惊，不知那里来的力量，朝歌声的方向飞奔。

这斑斓绝伦的面孔，这颀长的桃花眼柳叶眉，明显属于日夜惦记的那小我，那人的脾气如此孤傲，如何能忍辱负重，在国破家亡后轻易偷生，还生养这么大的孩子，真不成思议！

哀莫大于心死，心已死，何必活着间苦苦挣扎。

对那莫测的感情，她宁肯阔别，不敢触及。

看着她近乎孩童般的行动，两个老妇笑出声来，略微高些的老妇抬高声音道：“孩子，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找大夫瞧瞧？”

毕竟是孽缘，毕竟是木已成舟，何必重提。

她那里接受得住，瘪瘪嘴巴想哭，爹爹已经不耐烦了，一巴掌将她打飞，对着房间大吼：“归恰是个没用的女娃，随便你如何教，今后我就当没这个女儿！”

很久，爹爹终究回过神来，垂下头看了她一眼，双目如要喷出火来，揪着她的发喝道：“你哭啊，如何不哭出来，女娃不都是哭哭啼啼的，你连哭都不会吗！”

自从乌余亡国，娘亲便永不着素净的色彩，不戴金饰，青色与红色，成了娘亲的标记，有一天爹爹对她信口说了句“你穿红色真都雅”，娘亲就再不肯着红色，把统统红色衣裳改给女儿穿，害得幼年的她洗衣裳洗到崩溃。

云府里，娘亲很少笑，非常对劲的时候，就会悄悄哼起一些曲调美好的歌谣，种菜的时候唱得特别努力。她学东西很快，娘亲唱过一遍她就能跟着唱，不过，这些歌仿佛不为人所喜，有次爹爹来看望娘亲，为了讨爹爹欢乐，她大着胆量凑上去咿咿呀呀唱了两句，爹爹神采骤变，劈脸给她一巴掌，打得她鼻血横流，还不住地骂：“我打死你这个贱种！”

汪奴高低垂鞭，乐呵呵道：“林姨，这小子也是乌余后代？”

想起娘亲，云韩仙咬了咬下唇，不想泄漏任何情感，起家就走，却觉一阵头晕目炫，闭着眼睛一步也挪不开，两人一左一右扶住她，林姨扣在她腕上，沉吟道：“脉象怎会如此诡异，另有元气耗尽之态，孩子，你到底碰到甚么事情了，能奉告姨姨吗？”

爹爹呆呆看着娘亲的背影，手上不知不觉用了狠劲，抓得她手臂钻心肠疼，她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