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永安二年（公元529年）－ 秋[第2页/共3页]

他悄悄说：“当初我们被迫离家，一起南下，唱的是陇头歌。”

无处容身。

我俄然感觉惊骇极了。这是他的家，他的家人。

独孤公子笑眯眯的。这是他的第二件丧事了――

独孤公子忙扶起他。我也上前一看，只见他眉骨那边被壶嘴划了道口儿，鲜红的血正从那边汩汩流出。

我得空顾及那帕子，说：“倒是你这伤口，只怕要破相。”

宇文泰朗声笑：“期弥头殚精竭虑，今后也放心了。”

我看着他被落日映照的侧脸，静穆寂静。如一尊玉像。

早晨我单独睡在小帐里。

他敛容正声：“这是莫离，是在定州时收留的女子，在我身边照顾一向也非常体贴。此次返来，一是看望父母，二是想和二老及夫人申明，纳莫离为妾，仍旧跟着我去洛阳。”

“这位女郎是……？”她轻声问。目光始终流连在他的脸上。

俄然角落里一个阴沉森的声音说：“期弥头，这就是你在定州的春熙楼结识的阿谁妓子吗？你竟还把她带回家来了？”

不由也潸然。

他们的故里，他们的团聚。他们的支出与收成。

他的阿父是独孤部的首级，阿母也是贵族出身。

贪婪不敷。获得了，就想要得更多。

他同他的妻在一起。

早遣人去拜他父母，说他返来了。现在都在内里迎他。

他中气很足，声音粗暴，沙哑，浑厚。和这落日，这彼苍，这田野如此浑然一体。

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他得体又含蓄地浅笑，对那妇人说：“辛苦你了。”

我走出来的时候，帐篷里已经坐满了人。各种目光投在我的身上，令我惶恐和宽裕。

他们都是属于这里的儿郎。

马蹄踏得落日碎，都是他回不去的翠绿好韶华。

四下里一片沉默。但是终究他阿母开口说：“你长年孤身在外，有个知冷热的人在你身边照顾是功德。这事如果媳妇没定见，你就本身做主好了。”

我几欲夺路而逃。

不便久留，当日我们便告别了宇文泰，仓促出发。从晋阳到武川千余里路，我们划一在半道的一队侍卫汇合以后，就往武川快马加鞭地赶去。

他破了相，左边的眉毛由上往下斜着多了一道小伤口，生生将眉毛砍断。伤口不浅，必定会留下疤痕了。

独孤公子说：“军中不宜喝酒。够了。”

其他侍卫纷繁应和唱道：朝发欣域，暮宿陇头。寒不能语，舌卷入喉。陇头流水，鸣声幽幽。眺望秦川，心肝断绝。

心中酸涩却又恍然了。

一起上我一向在想，到了武川，会是甚么样的景象。他的父母，另有他的妻……他们会用甚么样的眼神看向我，武川那映照着他的全部芳华的落日，又会以如何的角度斜照在我的身上。

一起风尘北上，逐步阔别城郭，面前缓缓展开的，是一望无垠的碧绿草原。郊野如洗，远山娇媚。

他上前拜了父母，又走到那年青妇人面前。

虽只是纳妾，但他的父母仍然聘请了一些四周的亲朋前来观礼。

俄然不知怎的，他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闷哼了一声，没动。

我的灵魂被他自黄河边唤回，定睛一看，正与他对上双眼。

不怕马革裹尸，就怕死于诡计。

幸亏并不长，隐在眉毛里，只在眉峰处冒了个头。险险没伤到眼睛。

我低下头，感遭到他的父母投射过来的炙烤的目光。以及那模糊一丝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