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统三年(公元537年)-春[第1页/共3页]
誓要把这婚礼变得比庄严更庄严,比寂静更寂静。
他窄瘦的脸上容光抖擞,头发整齐得式微下一丝碎发。衣裳熏足了香料,是阿末香的气味,那丝丝香气,钻入我鼻中。我抬眼看他线条清楚的脸,却想起夜寒花碎,故溪飞雪。阿谁被遗落在建康的人,是否已在窗前半醉?
宇文泰拉着我出来,在上首的位子上坐好。
以后眉生和相府遣出的一个侍女搀扶着我进了屋,同他一向送到洞房。然后行了个礼,说:“恭喜两位新人。”
我已在渡江以后就改乘马匹。盛装侧坐于马鞍之上,颈间挂着他送来的黄金奔马。他远远见了便暴露笑意。似是很对劲。
拂晓的时候,我昏昏沉沉目光发散,竟感觉站在窗前的,是那一夜的独孤公子。只要他一转头,便触手可及。
他转头来讲:“你挂着这奔马,我见了很喜好。”
问这话时,他的神采讳莫如深。
心肝脾肺,都烧成了灰烬。
他伸手捻起一撮散落在床榻间的头发,凑到鼻下轻吻了一下,说:“我很欢愉。娶了你我很欢愉。”
只觉肝胆俱碎,抬头将酒一饮而尽。浓烈的酒直冲喉咙,一向烧到肺腑。
骑在高头大顿时,身后侍女侍从俱手捧礼器,排成两队肃立,浩浩汤汤。
认捐佛像是多大的功德。何况是一全部洞室。他当真用心良苦。
我接过一卺,抬眼去看他。他手落第着那沉甸甸的卺,也在看着我。
伉俪啊,是要相守一世,风雨同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要对相互剖肝沥胆,忠贞不二。这是一场情事,更是一个盟约。
我们都沉默着。他在离我几尺远的处所站着,似是不知该如何进退。在这新婚之夜,他蓦地由满腹心机的权臣,变成了一个手足无措的少年郎。
但是我已心如铁石。
是有多大的缘分,才气和一小我成了伉俪!
接着另有侍女端上酒。两爵以漱口,第三次,就是合卺之礼。那卺是纯金制成,镶着各色宝石。华贵之制,尽在于此。
他已经四岁了,眉眼间都是他父亲的影子。现在小大人普通,礼节殷勤。传闻诗文也念得很好。都是姚氏的苦心。
同他的兴高采烈格格不入的,是我如何都没法压抑住的感慨和落寞。只悄悄说:“你操心了。”
他意犹未尽,上前两步又说:“我还在麦积山为你开凿了一个新的洞室,现在已经造了几尊佛像了。认捐人是你。等佛像都造完了,再把你的像造出来,上面刻上你的名字,就写,宇文氏邹明音。留在洞里,千秋万世。”
半晌,他说:“我正在中间为你建一座新的宅子。”
想想,能说甚么呢?昔日里坐在一起说本身敬爱的男人,现在却有着同一个丈夫。
宇文泰一向没有说话,末端,挥挥手:“行了,都下去吧。”
宇文毓先站起来,仪态有度,服饰严整,神采恭谨,两步走到跟前,跪下说:“孩儿宇文毓,见过阿母。”
在丞相府外的东南角,早已用布幔结成一个青色的庐帐。他扶我上马,牵我入内。他的行动安稳,似波澜不惊。但是手心凉凉的,在冒汗,一片腻腻的潮湿。
接着姚氏站起来,低着头,走两步到跟前,跪下拜道:“贱妾姚氏,见过夫人。”
初春夕阳里,这六合一片寂静平和。只要他带着我,在这六合衬着铺就的红毯上,走向一眼看不到头的明天。
宇文泰坐定,看了看我,又看看上面跪满一地的人,沉着声音说:“开端吧。”
“聆音苑?”我看着他。
他如此兴高采烈,如同得了敬爱之物的小孩子。——可不是敬爱之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