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恭帝元年（公元554年）－ 春[第1页/共4页]

想起他畴前说的，到了阿谁顶点，想要的只是活下去罢了。

局势风云变幻。刚赶走了狼，又遇见了虎。

“你阿父倒也容得下他们。”我笑了一下，拈起一颗葡萄，悄悄剥去内里的皮，放在邕儿面前的一只水晶小盏里。

他刚强地决定着孩子们的运气。

世情萧瑟。

我也感遭到了。固然伤势不重，但是总像是有一种精气神从他的体内悄悄溜走了。赤兔马踏平天下，方天戟震惊乾坤，气吞日月，虎视六合，一转眼都是明天的事了。

宇文泰并没有就元烈行刺一事大肆捕杀天子的亲信，只是将几个直接参与打算行刺的同谋诛杀以后便不再提及此事。我暗里想，或许这件事情真的是至尊主谋。昔年宇文泰为了亲结柔然逼死了他的生母乙弗皇后，这些年来他一向挟恨在心吧。

这是长安的第四个天子了。

我也老了。

“但是你不成能一千年一万年地守着关中。”我抬头看着他。这铁铸的怪物。只和我去山林郊野隐逸不好吗？只做最浅显的农夫和村妇，又何尝不是欢愉？权力吞噬着我对幸运的渴慕。

伸手抚了一下他还在发热的脸颊，笑了一下。愿他们永享繁华和安乐。

四月里，新帝在宫中置宴，大飨群臣。

“你阿父真的筹算攻打江陵？”我还是有些慌的。父亲还在江陵，如果宇文泰决意南征，父切身为江陵太守，必躲不过一场浩大的烽火。他一介墨客，如何同宇文泰部下这些南征北战多年的柱国相对抗？

我嗔道：“讨口水喝倒是小事，只是别只要口渴的时候才想起家家来。”

元烈的行刺毕竟还是突破了我和宇文泰之间的对峙。固然我未搬入云阳宫，但他却频繁地出入聆音苑。

我将他带进屋里。早有侍女端来新打的井水，递上洁净的巾子给他洗脸洗手。我坐在一旁给他打着扇子。一会儿，又有人端来盛了葡萄和桃子的果盘。

我内心心疼着他，抬起袖子去擦他脸上的汗水，混着灰土，擦得我袖子上乌糟糟一片：“这是去哪儿疯了，大热的天也不怕热坏了。”

他笑着说：“明天苏先生家中有事，没能上课。我便一大早出城打猎去了。不知不觉就过了晌午，这才往回赶，刚好颠末家家这里，就出去讨口水喝。”

“我还记得你刚出世时的模样呢。当时候你阿父还屯兵在华州，直到你满月才回了长安见到你。如何一转眼，你都要结婚了。”看着他，思路就回到了畴前。

“阿父将邓叔子一行交出去了。突厥人将那些人里的成年男人全数杀死，女人和孩子全数分给了各部王公。邓叔子本人被突厥使者当众斩杀于长安青门外了。就是前两天的事。”

觉儿一看，笑着说：“家家这里好吃的真很多，比云阳宫里也涓滴不差呢。”

觉儿吃下葡萄，接着说：“只不过，突厥人态度倔强，写来了国书，要求阿父交出邓叔子等人，便与我们缔缔盟好。不然兵戎相见。”

可元氏还是不想让他活着。功高震主，在元氏的眼中是多么大的一个威胁。

也是以，觉儿已没有很多时候来聆音苑看我。

觉儿冷静点点头。大抵对婚事还是有些不高兴，嘟嘟囔囔说：“还是阿父有福分，能够将他喜好的女子娶作正妻。”

觉儿放动手中的巾子，冲着我一笑，说：“成了婚，不还是家家的儿子么？”

但是想到宇文泰现在的处境和表情，我倒甘愿这几个孩子生在浅显的人家，有最浅显的人生。

我见他腰后的箭袋子绣得非常精美华丽，拿在手上看了看，说：“这技术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