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恭帝三年(公元556年)-冬[第3页/共4页]
“史先生。”我站起来,朝他走畴昔。
觉儿因为是宇文泰的嫡宗子,自出世起一起便非常平顺。九岁就被封洛阳郡公,今岁三月诏为安宁公世子,四月又封了大将军。宇文泰去后,他在陵前袭太师职,又袭安宁公爵。现在又成了周公。但是我的内心始终模糊不安。昔年在福音寺外阿谁疯疯颠癫来路不明的史元华说的话隔三岔五就会在我脑筋里闪现。
说罢回身拜别。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身素服,说:“宇文泰去得有些早了。他本不是如许的寿数,可惜他杀孽太重,渚宫制胜,阖城孥戮;柔然归命,尽种诛夷,是以折了十二年寿命。可惜了,可惜了。”
他行了礼,坐到我的身边,目光中有踌躇的神采,似是有甚么事欲言又止。
他公然是未卜先知的能人异士。
他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份帛书,恭敬地双手递到我面前:“这是叔父临终前密授于我的。”
本来昔日他是这个意义!
“你想做天子。”我悄悄说。
他并没有停下,乃至没有转头,只朗声说道:“夫人不必过于固执。天命必定,或许毕竟是逃不过的。”
“叔母实在是看不清楚!”宇文护也直起家子,进步了声音,“拓跋氏无能,多少年来这江山端赖叔父独力支撑。如果把叔父呕心沥血平生的江山还留给无能的拓跋氏,才是叔父运营平生的奇迹化为了乌有!”
这一日,好久未见的宇文护俄然来云阳宫向我存候。
止步于此,到底是甚么意义?
觉儿点点头:“他给我看了父亲的遗命。”
过了心乱如麻的几日,这一天,觉儿来见我。
我接过来翻开,顿时后心盗汗涔涔。
我朝他笑笑:“先生也别来无恙。”
我蓦地想起前些日子在福应寺时史元华说的话:即便不能激流勇退,何不止步于此?若再向前,祸福实在难料。
我冷静想,这是宇文泰最中意的一间寺庙。那一年他乘着朱轮长檐车而来,同我在这里争辩曹子建的诗文。仿佛二十年的光阴,也不过是在这间堂皇的寺庙里烟香环绕的一春一夏。
他还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神采,抬眼望了望四周的兵士。
两个侍卫说:“我二人一向守在这里,并没见到甚么生人。”
走得很急,广大的衣袖鼓着风,像一袭正要远航的帆船。
这时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邹夫人多年别来无恙。”
还未待我开口,史元华紧逼着问:“夫人就当真一点都没有测度过宇文泰在这方面的设法?”
不不,当时在秦州,他亲口对如愿说过他永久是魏的臣子,永不篡政。他也对我说过,他本来志不在天下。
我跪在佛前,内心想着他,感到光阴是那样的无情和萧瑟。他交战平生,到最后,带走了甚么,又留下了甚么?
“阿母,”他的目光在一刹时变得果断,“你有没有想过,为甚么阿父平生在朝堂上兢兢业业,在疆场上出世入死,辅政从无不对,却仍然有朝臣要刺杀他,乃至连几位至尊都想取他的性命?那一年阿父被元烈行刺,若不是阿父仁慈,长安必是血流成河。阿母有没有想过是为甚么?”
“觉儿!”我的泪流下来。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孩子在我面前一点一点消逝?
虽也有人妄测他是要师法魏武将天下留给儿子,但我向来也不信赖。
宇文泰下葬两个月以后,到了十仲春,天子下诏封赐给觉儿岐阳之地。凤鸣岐山,因岐阳乃是西周王室发源之地,天子便封他为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