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诺言 （二更）[第1页/共3页]

这个时候，才见到关卓凡出了船面，一身青衣小帽，带着一副墨晶眼镜，颤颤悠悠地从踏板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长随张顺，替他拎着一个大皮箱。

承平军打上海，已经有过一次。

“多谢吴大人！”关卓凡的口气，还是很谦逊，“说到第宅……下官还是住在县衙吧，何况还要接印。”

利先生，我关卓凡没有失期于你，终究到上海来了！

但是那一次，到底只是承平军的一支偏师，力量不强。而这一回，倘若李秀成挟新克杭州的兵威，再攻上海，那么以上海现时的防务，是不是还能抵挡得住，就只要望天打卦了。是以上海人对轩军的等候，可想而知。

可惜好景不长，洋枪队兵员本质整齐不齐，乌合之众的本质很快便透暴露来了。接下来在青浦的两战，大败亏输，残存的两百人再次退入了上海城。而华尔本人，为火绳枪的一颗流弹击中，从左下颚打入，又从右脸穿出，使他连话都不能讲出来，满脸鲜血，其状甚为可骇，若不是他的两位帮手，福瑞斯特和白齐文搏命相救，他几近就要死在承平军的手中。

“不敢当。下官初到上海，统统还要请吴大人多多提点。”

原任上海知县金雨林，调去做松江府的同知，从品秩上来讲，算是升了官。

那是在咸丰十年，也就是客岁的事，李秀成霸占姑苏今后，略加修整，便分兵向四围攻掠，此中就有一支近万人的偏师，攻向上海，连陷青浦，松江，终究开端围攻上海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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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煦是广东人，一口官话说得却很流利。他在宦海混迹多年，官做得极其老练，这一番话，滴水不漏，体贴入微，连关卓凡听了，亦有暖洋洋的感受。对于“轩军”这个称呼，关卓凡也已经考虑过，这当然分歧于仪制，但既然是常例，本身亦不必到处在仪制上胶葛，不然以文害义，反而会迟误了闲事。

这位红动京华的御前侍卫，就带了这么点东西来上海？在场的官员，都有不能信赖的感受。而他的这一身打扮，很有洋场的做派，并不象别的京官那样保守古旧，让这些得民风之先的上海官绅，在内心先存下了一份好感。至于箱子里都有些甚么，别的不晓得，起码装着一件黄马褂，那是肯定无疑的。

上海总算是守住了，但靠的是洋兵的力量。光荣之余，士绅们对洋枪队的态度，转趋绝望，除了送一笔川资给华尔，让他到欧洲治伤以外，剩下的，便不管不问，洋枪队天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比及承平军向上海进发，他预感到清军的无用，因而说动城内的官绅出钱，由他构造了五百多个闲散的洋海员、洋兵痞、洋恶棍，配以洋枪，算做一支军队，不但发给薪水，并且承诺以战利品犒赏。

“不忙，不忙，你多歇一天，接印的事，可今后天再办。老金调的是松江府，摆布不过是几步路的事，也不急在一时。”

如许的军容，天然令到船埠上的官绅们喜不自胜，以吴煦为首，很客气地与丁世杰和张勇见过了礼。兵士们则由军官带到中间的一块空位上，喊着号子调集整队，庄严无声，阵列一旁。

但是做此官，行此礼，部属拜见上官的那一道法度，总免不了。等走到吴煦的面前，关卓凡便将袍子的前摆一撩，利索地请了一个总安。

“逸轩！”吴煦把关卓凡扶起来，笑容满面，亲热地说，“你的大名，我已经敬慕多时了，这一回蒙了皇上恩准，放你出京，这才有缘在上海见到你。”

这个礼，必不成废，但是该如何应对他这一个礼，也让这帮上海的处所官员伤透了脑筋。处置理上来讲，一个到上海来上任的知县，他们是底子不必驱逐的，最多由县衙来一个主簿，充足了。但是关卓凡的身份却又分歧――固然丁世杰是名义上的统带，但大家都晓得，关卓凡才是这支军队实际上的主脑，并且“御前侍卫”四个字，念兹在兹，谁也不敢真把他作为一个七品知县来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