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小慈乃大慈之敌[第1页/共3页]

“轩帅，”既然主从的身份已定，刘郇膏便又改了称呼，“松江府贾太尊那边，我要请丁都司的一纸委札，先以帮办军务的身份随营效力。比及你的折子批下来，才好正式上任。”

桌上的酒菜已经去了大半。酒还是扈晴晴选的一小坛绍兴花雕，用来佐餐是最好的。刘郇膏的酒量极佳，喝到现在，涓滴不见酒意，但是他于杯盏之间悄悄松松说出来的这句话，石破天惊，却让关卓凡倒吸了一口冷气。

随即他便明白过来：关卓凡这是在考校本身！固然不晓得为了甚么，可单单是把这件事情安然相告，已经见得诚意实足。恰好这个题目，本身曾经有过一番感触，因而凝神思考了一下，不疾不徐地把本身的观点说出来。

“是的——”提及这个，关卓凡的语气不免一滞。

判了极刑的犯人，由县里的刑房向上宪层层申报批解公文，只要天子“批红”的文书传回到县衙，知县就要告诉捕厅典史，选定刀斧手，安插行刑的有关事项。待到第二每天亮，衙门传点发梆，知县坐大堂，衙役会合伺侯，捕快进监提出犯人，进至大堂验明正身，马快脱手捆上“法绳”，刑房书办将犯人犯法标子倒放分案，知县用朱笔向前一拖，再将笔顺手一丢，堂上的法度便告走完，犯人就要推去法场杀头了。

“轩帅，这内里的景象分歧。吴建瀛那一支，有路可走而不走，是至心投顺，不但该赏，并且可用。”刘郇膏替他阐发着，“高桥的这一支，是迫于穷途末路，不得已而为之。说句实话，当时长毛的两道防地已破，华尔在西林岗上架炮轰击，四围另有洋人的兵舰环伺，就算他们不降，只要半个时候，便成齑粉——降与不降，实在也没多大别离。”

这一句，仿佛醍醐灌顶，将关卓凡惊得一身盗汗——是啊，被他们所害的人，则又如何？

轩军成军的时候固然还不长，但不管是士气、练习还是设备，刘郇膏跟着一起打下来，都是看在眼里的，实在是一支少见的劲旅，并且关卓凡在京中的根底，他也略有耳闻。现在关卓凡竟然找上了本身，让刘郇膏几有不敢信赖之感——也就是说，除了不消带兵兵戈，本身即是变作了轩军的大总管。

这另有甚么说的？足可一展所长了！

“若不是关老总跟我直言有二十几万，我又能晓得实数？”刘郇膏轻描淡写地说道，“朝廷也跟我一样，实在无从得知。说一句诛心的话，是多是少，都在一支笔底下。”

“轩帅，如果承平时候，你的仁心宅厚，怕不是好的？”刘郇膏先铺垫这一句，“只是现在如许的乱世，端方一坏，那些凶狡之徒就更不晓得国法了。你不肯杀他们，那么被他们所害的人，则又如何？”

“不忙。有一件事，要刘先生先替我参详一下，定了下来，才好写折子。”关卓凡说道：“高桥那四千多投降的长毛，已经粗粗做了整编。前面有一个吴建瀛的例子摆着，前面的这些人，又该如何办理？”

别的事金雨林都能替他做，只要这一项是千万不能替的。而在关卓凡来讲，疆场之上杀人不眨眼是一回事，亲身命令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推出去杀头，又是另一回事，只要分开了甲士的角sè，他就变得下不了这个手，因而干脆以军务繁忙为借口，十足先压着不办。这是大坏端方的事，但摆布的人，谁敢催他？就连府道和省里，亦只得闭起一只眼。

关卓凡明白了，点点头，站起来躬身一揖。

好一个饱则远飏！关卓凡动容了，盯着刘郇膏问道：“但是，先生何故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