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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陛下开言，门下侍郎张镒强压下心中震惊，出班开端还是例呈报天下吉祥，以申新天子乃是应天命人望而出之意。初时他所申者不过是某地聋哑小儿重新开口说话、某地惊现麒麟瑞兽等等，此类事物世人所闻实多，每岁都要来上两次，以是倒也并不过分惊奇，也即寂静着听他一人缓缓念去。

他此言一出，顿时有几个张望风色、试图奉迎天子、首辅的官员筹办出列附议。当此之时，却见方才擢为中书令的崔佑甫排众而出驳斥道：“物反必为妖，猫本捕鼠，今朗州所报之猫鼠同乳之事，倒是妖邪无疑，安能以吉祥视之？”

正在他神思四周游走、心不在焉之际，忽见首辅常衮越众而出道：“江南西道朗州所呈报之究竟乃瑞征，陛下慈德感沛六合，必能使天下万物相生敦睦，虽夙仇天敌亦能相安共处。今百兽尚且如此，遑论千万生民百姓乎！”

正在世民气下惴惴之时，新任礼部尚书杨炎将捏着芴板的手再紧了一紧后，出班宏声说道：“陛下，臣觉得张侍郎所言实乃大有构陷之嫌，崔中书拳拳之心，忠心建言，又何来率情变礼之说？更遑论重责？张侍郎清楚是以言罪人，用心叵测。再则，国朝百余年来，便是祭奠六合先皇之礼也多有窜改，为何这朝礼就变不得。我大唐正值新皇即位，大变之期，合法以变应变方合六合正理。似张侍郎这等泥古不化之人实在不宜任职朝堂，反是外放处所，司职刑狱之事更加安妥，臣恳请陛下圣心默查，准臣所请”

“这楼斜侧有楼梯，三品以上官员来了都是经过彼处上楼中静室等待，待朝会开端时方才下来”那黄郎中随后应了一句后，也已向前行去。

正在世人都在纷嚷见礼之时，忽听外间侍侯的小黄门大声唱名道：“常相、杨相携三省主官到，百官拜迎！”

第四十六章

“众卿平身”李适端居宝座，略略伸手虚扶后开言道，这话声里有着丝丝难以粉饰的颤音。

目睹因为这吉祥之争已有两位宰辅及两位三品高官卷入，并且皆是刀刀见血。殿中众臣一时都将心下的小算盘连连拨动，此时出列建言当然有大风险，但也恰是大机遇地点，此时若得雪中送炭，他日则青云之上可期，一时候众臣多有按捺不住，群相耸动。

崔佑甫久在宦海沉浮，历练多年。并不为他这杀气腾腾的话所动，手持芴板，沉声说道：“仆所言者乃是朗州猫鼠同乳之事不得为吉祥，又何曾言说不得有吉祥？还请常相听的清楚了才是。自我皇即位短短数旬日来诏罢四方进献、纵驯象、出宫女，中外奖饰，当不当得圣君常相莫非不知？再则，这吉祥之事商纣之时有之，秦二世时有之，汉献帝时有之，前朝炀帝之时更是日日有之，常相又当如何解之？”言至此处，不待常衮答话，新任中书令崔大人续又接言说道：“我皇尚是备位东宫之时，即素有太宗之志，立下恩抚四海之弘愿。现在御极天下，合法诏罢吉祥，断绝四方官吏媚事朝廷以图幸进之心才是，如此方能重振吏风，务实于民。若如此，则百姓幸甚，群臣幸甚，天子幸甚！”

跟着他这第一份尊郭子仪为尚父、加职太尉、兼同平章事的圣旨念出，数百人的麟德殿已是寂静无声，都将灼灼目光紧紧盯在那小黄门手中所捧金盘中的数十份圣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