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风起萍末[第1页/共3页]
吴秀才低下头,谨慎翼翼的亲了下儿子的额头,将儿子交给稳婆,站起来抖了抖长衫,径直出了院门,院门不远处,一辆极其浅显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他了,吴秀才上了车,车夫颤栗鞭子,车子猛的往前一冲,往都城方向奔驰而去。
吴秀才躺在床上,悄悄搂着紧靠着他的青娘,了无睡意,能换她和孩子一世安然无忧,如何都值得……
他活了四十年,浑浑噩噩了四十年,为一口饭一碗酒挣扎了这些年,碰到她那天,象是俄然活回了十几幼年年时,天蓝云白,花是香的,草是绿的……
不大会儿,一个小厮过来领了鄙陋男进了外书房,狄推官正站在书房外廊下,左手托着只已经把玩的包了浆的紫沙壶,撮着嘴逗廊下的画眉儿,鄙陋男在离狄推官两三处止住步子,塌腰低眉敛气,不敢上前打搅。
走了运了……
呃!哈哈!吴秀才打了个酒呃,干巴巴的笑起来,他也走了运了!吴秀才抬手摸进怀里,摸到阿谁硬硬的绸布包,停了停,两根手指渐渐的和顺的一点点捏上去,从下到上捏了一遍,长长的吐了口气,手仿佛俄然落空了生命,从怀里寂然垂下来,直直的落下去,打到巷子墙上,又被反弹返来,仿佛一只铅垂般来回晃着。
都城狄府外,一个刀削脸,吊眉梢,眼睛稍稍有点三角,虽一身锦衣,行动举止却透着浓浓的鄙陋的中年男人几步上了台阶,门房看来对他很熟,谈笑了几句,就回身出来替他传话去了。
“提提笔灭了姜家?”狄推官有些茫然,鄙陋男忙跟了一句:“爷,这姓吴的除了卖酸文,还一样好处,最擅仿人写字,仿谁象谁,小的见过他仿的一张爷的字,的确一模一样。”狄推官呆了半晌,左手的紫沙壶猛的抖了下,茶水淋了一手,狄推官将紫沙壶顺手放到窗台上,怔了半晌,喉结俄然高低动了几下,眼睛眯着放出光来,真是天佑我狄某!
“是我,别怕,青娘,是我!”吴秀才被那一声惊骇的声音问的心被摘掉般痛,仓猝大声应道,门几近当即从内里翻开了,一个二十七八岁,面庞平常白净,神情和婉,挺着肚子,看模样已经有八九个月身孕的女子看到吴秀才,下认识的抬手按上胸口,没等按实,又反应过来,忙闪到门后,让进吴秀才,也不敢探头往外看,只侧耳聆听,见四下并无动静,仓猝关了门,回过身,见吴秀才正呆呆的看着她。
“好!好!”狄推官抬手重重拍了拍鄙陋男的肩膀:“这事……”狄推官话说到一半嘎但是止,这事他如果先出头……不铛铛,姚彦明虽说这会儿姓姚,可还是姜家人,他和姜家也是拐个弯连着亲的,如果本身出面发首这事,不免招人狐疑,这事要做,就得做它个滴水不漏,嗯,有了!
卖酸文儿为生的吴秀才喝得半醉,拖着脚步一起趔趄进巷子,歪歪扭扭一头顶在凌霄上,富强的绿叶扑了他满脸,吴秀才双手一起抬起扑开凌霄叶,今后退了半步,就靠到了巷子劈面。
吴秀才后背一点点往下滑,一屁股坐到地上,仰起的脖子有力的垂下去,一向垂到下巴抵住胸口,胸口的绸包抵在皮肉上,硬生生硌的痛进内心,刺进内心,吴秀才抬手沾满灰尘的手,隔着衣服,和顺的抚着绸包,仿佛抚着一个幼弱的婴孩般。
他带着她藏匿在这里,提心吊胆的藏匿在这里,直到明天早上,有人找到了他……
吴秀才抖动手想接孩子,手碰到孩子柔嫩的身子,吓的一下子缩返来,稳婆哈哈笑着,表示吴秀才坐下,将孩子放到他怀里,吴秀才悲喜交集,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柔亮的绸布包里,儿子一张脸皱巴巴的通红,嘴扁着打了个呵欠,吴秀才长长舒了口气,他有儿子了,吴家有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