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1页/共4页]
又是一阵枪响,刘算子慌镇静张跑到地头,朝正在干活的老杨头大喊小叫道:“伴计,听我一言,本年是衰颓年,你看这黄鼠满地跑,野兔满滩跳,灾害不时就来到!”
“文革”前,位于南滩的地盘又重新暴暴露来,它太广宽、太诱人了。也就在这一期间,一批批移民向这里接踵涌来,正处于低标准期间的军队也打着开荒的旗号开进河滩,但愿从这片地盘上收成果实来弥补给养。一个自发的“圈地活动”便在这广袤的滩地悄悄鼓起。军队圈住的地盘冠以“农场”的称呼,视地盘为生命的农夫也不逞强,他们对准机遇,赶着牲口,犁地、撒种,到了收成的季候便理直气壮地收回本身的庄稼。今后,这片河滩就落空了昔日的安好。一场场本地人与移民、百姓与军队因地盘而产生的摩擦便时有产生。
“刘算子,你都是七十的人了,说话咋不踏犁沟?”老杨头开打趣道。
“唉,这话说不准。把它拉回队上算咱的,拉不回就是人家老天爷的。”刘算子七十岁年纪,圆脸,小个子,戴着一副钉了三四个铜卡子的茶色眼镜。他自称晓得易经,一辈子游手好闲,是周遭几十里出了名的风水先生,老乡们不管谁家碰到难事,丢了东西、跑了牲口、盖房择坟之类,都要把他请去给捏捏算算。黛微刚下乡时在他家吃过派饭,也让他算过命。当时刘算子说黛微命里有劫数,但是福大命大,能长命百岁。知青哪有信这些的?只是觉着好玩,哈哈一笑也就畴昔了。
“嘻嘻,不是那题目,我活得越长,糟蹋的粮食越多。”刘算子打着哈哈。
怯懦一些的农夫,在黛微的催促下,失了魂似的朝塬上跑去。但仍有很多人疏忽她的号令,慢吞吞地走着……
“咔嚓”一声,炸雷在头顶响起,全部河滩都在颤抖,惶恐的人群瞻仰着天空,西北方如墨的乌云已经压到头顶,云层里划下一道道蛇形闪电。
黛微内心已不晓得甚么是惊骇,大脑反倒变得非常平静,出于求生的本能,她纵身一跃,死死抱住了一捆用铁丝扎捆的木椽……
灾害即将来临。一只苍鹰凄厉地叫着,斜落下来,野兔田鼠成群结队地奔窜,暴风夹着细沙,打在黛微脸上,狂啸着掠过河滩。老杨头艰巨地站起来,神采变得如死人一样煞白。黛微起先愣愣地站着,俄然疾步奔向一处塄坎,举起锄头朝人群发疯似的挥动:“社员们,束缚军是酷爱群众的,是庇护我们的,他们的话必然要听啊!大水无情,从速上塬!从速上塬!”
陈腐而广漠的黄河滩,哺育着无数的生灵,也给这些生灵带来过无数的灾害。它长着巨人般的胸怀,却生着猴子一样的脾气。它敞开慈悲的胸怀时,可让这里的庄稼人肥得流油,一旦变起脸来,它会叫你哭每天不该,喊地地不灵。
太阳间隔西边塬顶另有一竿子高的时候,天空俄然呈现了奇特的气象,西北方的天空黑得像锅底,头顶的天空则是一片湛蓝,在湛蓝和乌黑相接之处,是一条长长的金色的云带。锄地的人们全都温馨下来,这景象再较着不过,暴风暴雨行未到临。
坦克汽车开远了,马队奔向了南滩,远了望去,只留下扬起的漫天灰尘,但稀稀落落的枪声还是没有停下来。
蓦地一阵暴风袭来,吹乱了黛微的头发,广大的裤管在脚边呼呼作响。她心生惊骇,热火朝天的河滩一下子变得沉寂。但是暴风过后,仍然是朗朗晴空,人们惶恐了一阵子,在队长的催促下再次拿起锄头,只是窃保私语代替了本来的人欢马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