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弄(中)[第2页/共5页]
他脑筋不是很清楚,亦不知如何答这话,因而摸索着说:
有些小蹄子倒另有点记性,说:“不是我们没故意,是他嫌弃我们给人做小,十几年来不睬我们的,便是红妹翠妹,也都傲得很,不理睬我们。个么事要去热脸贴个冷屁股呢?”
这些女子是寒微的女子,她们是这个期间阴私又柔嫩的角落,她们的爱是痴顽的爱,不管天翻地覆、更不管甚么政治金融,可她们的爱也是纯粹的爱,带有一点天然的共情,白老板和她们多么类似呀,没人疼惜、又见不得人,真是清歌妙舞无人看、花容月貌为谁妍!
偷偷摸摸地,她们又勾搭回本来的相好了,哪能放心做丫环?一个个地厚着脸皮来跟小爷告别。露生又是绝望又是气,哭了几次,反是金少爷劝他:“这类出身不做妾还能做甚么?有个前程也是好的。放她们去吧。”
梦芙握着露生的手道:“大房不是在请梅兰芳、程砚秋么?我就偏要请你,她过生日,我也过生日,莫非我的生日不金贵?”
大师凑了三千块钱。
满屋子笑道:“我们能吃醉?这已经是吃过一席了,给你又摆一席。”又道:“你说吃一盅,吃谁的?”
“我姐姐过寿,想请你唱个堂会。”她见露生凝眸不语,跪下了道:“我晓得这事儿冲犯小爷,您如果不肯,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个话,千万不要悲伤。”
如果是之前,礼品款项拿了就拿了,可现在是现在,他不肯意这话说出去,叫求岳尴尬。
当时候她们不懂小爷为甚么要给钱,内心只笑话他呆,风骚多情,是个“贾宝玉”,嫁进门了才晓得,大族大户怎有好脸给婊|子看?要没有那点钱傍身,早不知被大房斗到那里去了。
但实际总比设想中更残暴。
天晓得要把这些人聚起来是多么不轻易,兰珍在天津、梦芙在上海、宝珠在南京,天南海北地像珍珠串子散一地,可白小爷那动静一出来,她们全停止了和大房的争风妒忌,梦芙一个电报,她们就缓慢地赶来南京了。
文鹄道:“这点儿酒还不能。”打量着一群刷墙的脸笑道:“另有么?另有再来。”
实在这满座的人,没有一个爱听昆曲。她们的心性是陋劣的心性,一味地追逐浮华,甚么风行就寻求甚么,这些年早就被爵士乐、拉丁舞,熏陶得很洋气了,老派一些的家庭,也是听梅兰芳、听杨小楼,京戏好歹是痛痛快快的,敲锣打鼓很利落,谁受得了昆曲那软绵绵的唱腔?唱得人将近睡着,真和白小爷说话一个模型刻出来的。
露生推让不得,只好吃一口,这一口吃了,前面又来,不但本身喝,中间的还都陪着喝。文鹄不知他酒量多少,看这步地有点发憷,就男人喝酒也没这类豪气,竟是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打法。干脆截住杯子:“姐姐,这酒我能喝么?”
文鹄没看明白这步地,你过生日,如何大师来敬白老板?
文鹄转着杯子笑道:“你给他当妈都够了。”
倒也真有几个不肯走的mm,娇红、翠儿,至今仍做丫环,都二十大几的女人了。她们没脸去和小爷吵,时不常地就去挤兑这几个mm――如何样?现在我穿金戴银,你穿布的,这就是做丫环的了局呢。
文鹄被一堆半老徐娘调戏了一早晨,他也反过来调戏半老徐娘――满脸的口红,吃了很多酒在肚里,此时酣坐一旁,有话回话地答道:“我看您是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