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片山微雨1[第1页/共5页]
乐之扬缓过气来,笑道:“老阉鸡,你舍得杀我?”冷玄说:“你交出‘灵道石鱼’,我就饶你不死。”乐之扬道:“不是说了吗?内里一张白纸,四个大字。”
席应真一笑,乐之扬兀自呆立,冷玄蓦地张眼,锐声叫道:“兀那羽士,陛下夸奖你呢!还不从速谢恩?”乐之扬一愣,仓猝屈膝跪倒,说道:“谢过陛下。”
席应真叹道:“贫道又没说话,陛下何故认定他是我的衣钵传人?”
乐之扬听到“嫁人”二人,胸中一阵刺痛,咬牙说道:“老阉鸡,你废话真多,她嫁不嫁人,跟我甚么干系?”
“小子。”冷玄的声音又轻又冷,“你好大胆量!”
乐之扬半昏半睡,过了一阵,忽听远处传来脚步之声,仿佛有人踏着快靴走来。乐之扬不能行功,可内力仍在,耳目聪灵远胜凡人,数丈以内,风吹草动均能闻声。
朱浅笑道:“父皇和师父下棋说话,我在一边操琴烹茶。”
忽听朱元璋又说:“牛鼻子,明天来了就别走了,陪我下两局棋,说几句陈年古话。现在打天下的白叟更加少了,除了你,就只要耿炳文和郭英了。”
“当真。”席应真淡然说道,“老道不见此人,快有二十年了。”
“陈腐之见。”朱元璋慨然说道,“说到资格,你我当年起事,又有甚么资格?这小羽士朕是用不上了,但我太孙幼年,大可留给他用。”
乐之扬知音会心,笛声略略一转,立即融入琴韵,极尽轻灵变幻,一如浮云飞逝,缭绕明月四周,又如孤鸿西来,回顾汪洋大海。
朱微别有苦衷,神思不属,回声淡淡说道:“随便好了,你起调子,我来应和就是。”乐之扬说:“那就《春江花月夜》吧。”朱微默不出声,眸子清如水晶,定定谛视琴弦。
这笛声如有魔力,朱微回声一颤,指尖扫过琴弦,荡起一片杂音,她猛地昂首,直勾勾望着乐之扬。后者若无所觉,两眼朝天,纵情吹笛。朱微浑身颤栗,热血涌到脸上,双颊凝白蕴红,仿佛霞映澄波,眉宇悄悄伸展,仿佛雨洗春山,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呆呆柯柯,一如泥金龙凤,就在笛声响起的一刻,朱微忽地活转过来,性灵灌输身心,变得神采飞扬。
“是啊。”乐之扬说道,“我拿到石鱼,一顿铁锤砸得粉碎,成果内里只要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此人活着一日,老是亲信大患……”朱元璋忽地开口,直勾勾盯着席应真,“牛鼻子,你当真没有他的动静?”
两人瞋目相向,冷玄的心中天人交兵,到底还是舍不得石鱼。他见乐之扬武功平平,必定还没有解开石鱼之谜,只要恩威并用,不怕他不透露真相,当下怒哼一声,放开乐之扬:“小子,总而言之,你离宝辉公主远一些。公主万金之躯,你又算是甚么东西?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嫁人,你这小狗,可不要坏了她的清誉。”
顷刻间,冷玄的脸上充满紫气,瞪了乐之扬半晌,忽而撇嘴嘲笑:“小子,你别当我不敢杀你。我保护禁宫,有生杀之权,只要找个借口,就能要你的小命儿,比方说杀个把宫女,嫁祸给你,说你逼奸不成,杀人灭口,被我撞见,将你击毙。陛下信赖于我,不会起疑,席应真纵有思疑,也无法我何。”
“遵旨。”冷玄看了看乐之扬,慢悠悠说道,“请吧!”乐之扬即使不舍朱微,但也无可何如,只好跟在冷玄身后。
朱元璋、席应真均是七旬白叟,尝遍世事,饱经忧患,但置身这一支曲子当中,还是心胸荡漾、感慨无穷,回顾平生功业,当真如梦如幻,统统金戈铁马,尽都化作惊涛冷月,直到一曲奏罢,琴与笛双双停下,两人耳边心上,仍不足音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