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知音可赏[第2页/共17页]

叶灵苏冷哼一声，拂袖就走，走了几步，忽听身后响起悠悠的笛声，恰是前一晚闻声的调子，高起低徊，音符飘然如飞，一股萧洒安闲从笛孔当中流淌出来。

“寄父说，我是秦淮河边捡来的，父母是谁，我也不知。”乐之扬意兴索然，“或许我妈妈是一个歌妓，遭人始乱终弃，方才生下了我，鸨儿嫌累坠，就顺手丢在河边……”

“不是他告刁状，云虚又如何晓得我谈笑话的事情？”

故事说完，鸦雀无声，世人瞪着乐之扬一脸惊怒，明斗嘲笑说：“好损的嘴，这么申明某是跳蚤，云贤侄是癞蛤蟆了？”

岛屿至高处耸峙一座圆塔，吵嘴参半，高有九层，塔顶一座黄铜浇铸的火把，注满油脂燃烧，能够指引航向。

“你如许初来的弟子，要拜岛王为师，那是白日做梦。”和乔看出他的心机，微微嘲笑说道，“岛王门下，要么是云氏本族的弟子，要么就是四大偏流中的佼佼者，初入东岛者，须得先入偏流，刻苦修炼，参与三年一度的‘鳌头论剑’，优胜者才有资格成为岛王弟子，传以无上心法、绝顶剑术。”

“胡说八道。”明斗怒道，“凭你也能刺中阳景？”

乐之扬不通内功，但精于音乐，实在是修炼这门内功的最好质料，如果他练过内功，必定也会在乎得失，生出邪念，但他对练气一窍不通，吹奏时想着的只要音乐，对于真气的走向听之任之。如许一来，正合道家妙旨，有为而无所不为，很快突破关碍，自成周天之象。

乐之扬笑道：“老哥哥，有甚么体例去‘飞鲸阁’吗？”

不知不觉，倦意涌来，迷含混糊地睡了一会儿，忽听咣当一声，乐之扬揉眼看去，但见铁门下开了一扇小窗，塞出去一个食盒。

叶灵苏低声说：“苏儿心折口服。”花眠看她一眼，连连点头感喟。云虚不待她开口讨情，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开口！”叶灵苏的声音里饱含肝火，“大师兄不是那样的人，他若恨你怨你，只会劈面脱手，不会公开里害人。”

“本来是新来的师弟。”云裳扬起脸来，傲然说道，“乐工弟，你刚才笑甚么？”

“有骨气。”送饭的嘲笑一声，清算破碗烂碟，窸窸窣窣地走开了。

乐之扬道：“你真要听？”云裳道：“要听。”乐之扬笑道：“有言在先，听了可不准活力。”云裳耐住性子说：“好，我不活力。”

“是啊。”叶灵苏声音转冷，眼里透出挖苦，“能送这笛子的，必是侯门令媛，你如许的小恶棍，当然配不上人家。”

叶灵苏低头不语。乐之扬望着她的身影，胸中热血沸涌，恨不得将她一把推开，大声直承其事。

吃完饭，乐之扬又吹《霓裳羽衣曲》，这是盛唐舞曲，相传是唐明皇谱曲、杨玉环伴舞，此中鉴戒了天竺音乐，节拍明快动听，吹到精美之处，声如游龙飞凤，让人凝神遐想。

“我不晓得。”叶灵苏略略转头，目光成心偶然，扫过乐之扬。

叶灵苏冷冷道：“你是大男人，没脸没皮无所谓，闲话传出去，坏的都是我们女人的名节。”

次日凌晨，乐之扬忽被一声怪响惊醒，弘大如狮虎吼啸，悠长似蛟龙长吟。

“唔！”云虚听了他的描述，点头说道，“那是‘天星点龙’。”

“我才不怕呢！”叶灵苏冷哼一声，“你如许的人，活着是个小人，死了也是个小鬼，除了扯谎吹牛，也没有甚么本领。”

安息一晚，两人兴趣不减，又吹《春江花月夜》、《玉树后庭花》，《关山月》、《长门怨》，一向吹到《胡笳十八拍》。这首曲子是东汉大才女蔡文姬所创，本是古琴的琴曲，道尽蔡文姬流落匈奴、思乡哀怨的表情。乐之扬用笛吹来，别有一番意境，叶灵苏听得出神，应着节拍，轻声唱道：“雁南征兮欲寄边心，雁北归兮为得汉音。雁飞高兮邈难寻，空断肠兮思愔愔。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