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遣散[第1页/共2页]

紫鹃身上穿的半旧蓝绸面子夹袄，被这鲜血转眼染成了深紫色。雪燕方才从内里返来，踏在门槛上瞥见了这一幕，吓得神采都变了，哭着跑出去处王嬷嬷喊道：“嬷嬷！嬷嬷！女人怕是要不好了！”

潇湘馆里，王嬷嬷和雪燕都出去了。黛玉命紫鹃去箱子底头，把雪燕和王嬷嬷的身契都找了出来，叮咛她们自行去官府销户。又让紫鹃把装银钱的小箱子取来，命她捡出一些金银锞子和碎银子给了雪燕和王嬷嬷二人。黛玉说道：“你们都是跟我来的，现在把身契和盘费川资都给了你们，还放你们归去。”

迎春与探春商定去潇湘馆找黛玉，惜春故意不去，又抹不过面来，只得跟着一道去了。可巧路上又碰到了平儿手拿着一张纸契过来，迎春问她，也是要往黛玉那边去的。要过她手里的东西一看，本来是紫鹃的身契。

紫鹃打着帘子，凤姐先出去了，彩云无法，只得恨恨地跟了上去。

病倒以后，贾母的精力大不如之前。见鸳鸯出去，就从枕上昂首问她：“你们在内里说些甚么，也说给我听听。”贾母是本性怕沉闷的，鸳鸯深知这一点，因而笑道：“也没甚么新奇的，不过是宝玉院子里的事儿。”她避重就轻地带畴昔。

大观园里，探春正往赵姨娘那边去。走到院子内里时，正遇见赵姨娘在骂贾环：“一样的都是爷们，如何不见他们给你说一个？可见是人厌鬼弃的，由着好的都归那宝玉了。姓薛的也是他的，姓林的也是他的……”说着便骂了很多刺耳的话。贾环缩头缩脑地忍了一会儿，犟着脖子顶撞道：“那宝玉托生在二太太肚子里，府里高低又都捧着他，我有甚么？”

却说潇湘馆内里，林黛玉要许给宝玉的动静像一阵风似的不胫而走，转眼贾府高低都晓得了。贾母还在病中，听鸳鸯与小丫头在廊外嘀嘀咕咕地说话，就在屋里问道：

内里王嬷嬷年纪大了，耳朵也背，比及雪燕跑到跟前，才听清她说的是黛玉将近死了。王嬷嬷气得直骂：“小蹄子胡说甚么，女人好好的也是你能乱咒的？还不快打本身的嘴巴！”

黛玉回过神来，看紫鹃跪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拉她起来，谁晓得站了半天，腿脚都软了，面前一黑就栽了畴昔。紫鹃吓了一跳，一边大声喊着雪燕，一边把黛玉搀扶起来。黛玉久病未愈，一丝力量也没有，全部身子都倚在了紫鹃的身上。她头疼欲裂，虚汗淋漓地展开眼睛，一阵烦腻涌到了嗓子眼，不待转过身去，就“哇”地一声，吐了紫鹃一身的鲜血！

黛玉又说：“今后我也用不了这么多人服侍了。紫鹃是个实心眼的，我想不如把身契赏了让她家去，再加添她几两银子，让她家做个小本买卖，也好骨肉团聚。”

黛玉勉强点了点头，唤紫鹃道：“送送琏嫂子。”

紫鹃给她掖好了被子，把身上的袄子换下来，抹着眼泪去外边传话。

紫鹃深知黛玉心中恨极了，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哭着劝道：“固然太太他们欺人太过，府里另有老太太是疼着女人的，女人好歹看在老太太的份上，保重身子要紧。”

要四代公侯的林家人做妾，就凭你们也配！

那小丫头正说着薛宝钗与王夫人合议，让凤姐带着彩云说媒，要把黛玉用一乘小轿抬给宝玉做小的事情。鸳鸯闻声屋里贾母在唤她，吓了一跳，赶紧低声号令其他丫头不得在贾母面前流露动静，又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铜钱，让那小丫头拿着玩去。本身回身回了贾母的屋里。

紫鹃送凤姐和彩云到门口，就回身返来，一进屋只见黛玉仍扶着桌子站着，怒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