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回 续黄粱[第1页/共3页]

面前一座高山，直插云霄，曾某担忧不能攀越，与老婆相对抽泣。羁系差役脸孔狰狞，不容停歇。天涯处落日西下，又无处投店，曾某不得已，只得盘跚爬坡。走至半山腰，老婆筋疲力尽，坐地哭泣。曾某停下喘气，差役破口叱骂，催促赶路。

福建曾举人，高中进士后，与二三名同榜老友，前去郊野玩耍。传闻四周有一座毗卢禅院，住着一名算卦者，因而并骑前去问卜。入寺坐下，算卦者见曾某意气风发，屈意奉承。曾某摇扇浅笑，问道：“鄙人有穿蟒袍，系玉带的福分吗？”算卦者正sè道:“公子将来会做二十年承平宰相。”曾某大悦，愈发趾高气扬，会值细雨，曾某与火伴避雨僧房，房内一老衲，深目高鼻，坐于蒲团，相互见面，态度冷酷，并不可礼。

曾某闻旨胆怯，数十名军人持刀带剑，直抵寝居，剥其衣冠，与老婆一道捆绑。俄尔见夫役穿越天井，搬运金银钱钞，数以百万，珍珠翡翠，玛瑙玉石，不下百斛。帘幕床榻，桌椅瓷器，数以千计。乃至连小儿襁褓，妇女绣鞋，掉得满地都是。曾某一一目睹，痛心刺目，俄尔一名军人拖拽店主少女而出，美人披发娇.啼，玉容暗澹。曾某见状，肝火烧心，恰好敢怒不敢言。

巨鬼押他去见冥王，冥王冷冷道：“这厮生前卖.官鬻爵，贪赃枉法，侵田占地，罪不成赦。摆布，替我查一查，此货共私吞了多少金银？”部下禀报说：“三百二十一万两。”冥霸道：“很好，贪污多少，全让他喝下去。”

曾某满腹委曲，只觉九幽之底，十八层天国，亦无此暗中。正号哭间，忽听得火伴呼唤：“曾兄，快醒醒。是不是做恶梦了？”曾某一惊而起，见老衲盘膝而坐，众火伴都抱怨说：“天晚肚饿，何故熟睡不醒？”曾某惨淡不知所对。

继而公卿大臣来访，凑趣送礼，恭敬献媚者，络绎不断。六部尚书来，曾某倒履相迎，侍郎前来，作揖施礼，侍郎以下，微微点头罢了。山西巡抚进献乐女十人，皆是年青貌美。袅袅，仙仙二女，边幅特别出众，颇受宠嬖。曾某闲暇之余，喝酒行乐，清闲无极。

不久后，龙图阁大学士包公上疏，弹劾宰相罪行，内容略云：“太师曾某，本来贩子恶棍，一言逢迎君心，即受眷顾，父显子贵，恩宠至极。不思捐躯报国，反而作威作福，罪过滔天，擢发难数。卖.官鬻爵，中饱私囊。公卿将士，尽皆投奔门下，投机追求，好像贩子小贩。仰仗曾某鼻息，望尘下拜者，不成计数。如有贤士良臣，不肯凭借，轻则身居闲职，重则罢官归田。更有甚者，曾某指鹿为马，独揽朝纲，谁敢违逆，立遭抨击，发配边陲，不在话下。朝臣为之寒心，朝廷因此伶仃。民脂民膏，尽被蚕食，良家女子，强取强夺。民怨沸腾，暗无天rì。家仆一到，太守变sè，县令凑趣；手札过处，按察司徇情，都察院枉法。乃至于养子义儿，干系之亲，出门乘车，流行雷动。处所供应稍慢，立受鞭挞责打。苛虐群众，仆从官府，扈从所到之地，野无青草。眼下曾某职位显赫，不知改过，进谗诬告，声sè狗马；日夜荒yín，置国计民生于不顾，世上焉有此等宰相？正所谓公愤难犯，若不诛杀jiān相，必将变成cāo、莽之祸。微臣冒死觐见，只求斩断jiān臣之头，充公jiān臣产业，上安天怒，下抚民气。微臣字字肺腑，如有半句虚言，甘心刀锯加身，万死不辞。”

世人举手问讯，上床闲话，朋友皆以宰相称号曾某，提早庆祝，曾某心高气盛，手指一火伴，说道：“张兄，我当宰相时，必保举你为巡抚，家中亲戚，一概升为参将，游击；至于自家老仆，给他个千总位置，余愿足矣。”举座闻言，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