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镇湘中谯王举义 失石头元帝惊心(1)[第1页/共3页]

敦闻诏后，毫无惧色，仍决意进兵，且采选名流，入居幕府：一是故太傅羊祜从孙羊曼；一是前咸亭侯谢鲲；一是著作佐郎郭璞。曼本为黄门侍郎，迁晋陵太守，坐事免官，敦却引为左长史。曼性嗜酒，此时为敦所邀，不便固辞，乐得借酒溷迹，多醉少醒。那谢鲲是个放浪不羁的人物，能琴善歌，家住阳夏，表字幼舆，尝为东海掾吏，因佻达无行，除名回籍。邻家高氏女有姿色，鲲屡往挑引，被该女投梭中唇，击落门齿两枚，时人作韵语讥鲲道：“佻达不已，幼舆折齿。”鲲不觉得羞，怡然长啸道：“尚不害我啸歌，折齿亦何妨呢！”究乖名教。既而王敦辟为长史，与讨杜弢，叙功得封咸亭侯，嗣因母忧离职，至敦将反叛，仍使起复，且召入与语道：“刘隗奸邪，将危社稷，我欲入清君侧，卿意觉得何如？”鲲答道：“隗诚足为祸首，但城狐社鼠，何足计算。”此语恰还近理。敦愤叹道：“卿乃干才，不达大抵。”造反可谓大抵吗？便令鲲为豫章太守。鲲本日告别，又留住不遣。及起兵东下，逼鲲同业。鲲随时通变，却也无喜无忧。

王敦凭恃宠灵，敢肆狂逆，方朕太甲，欲见幽囚，是可忍也，孰不成忍？今当率领六军，以诛大逆，有杀敦者封五千户侯。朕不食言。

敦又使参军桓罴至湘州，请谯王承为军司，承长叹道：“我将死了！地荒民寡，势孤援绝，不死何为？但得死忠义，亦所甘心。”因拘住桓罴，即檄长沙虞悝为长史。悝适遭丁忧，承亲身往吊，向悝问计道：“我欲讨王敦，但兵少粮乏，且莅任不久，恩信未孚，卿兄弟系湘中豪杰，当如何教我？”悝答道：“大王不以悝兄弟为鄙劣，亲临下问，悝兄弟敢不致死。但本州荒敝，实难进讨，不如收众恪守，传檄四方，先分敦势，然后图敦，或尚可望捷哩。”承遂授悝为长史，悝弟望为司马，督护诸军，当即移檄远近，劝令讨逆。零陵太守尹奉，建昌太守王循，衡阳太守刘翼，舂陵令易雄，皆回声如响，举兵讨敦。惟湘东太守郑淡不从。淡系敦姊夫，甘心附恶，承使司马虞望讨淡，淡出拒被诛，传首四境，徇示吏民。

惟郭璞家世河东，素长经学，好古文奇字，通阴阳算历，尝拜隐士郭公为师，得青囊中书九卷，日夕研讨，并通五行天文卜筮诸学。惠怀时河东先乱，璞筮得凶象，避走东南，抵将军赵固泛地。适固丧良马，璞谓能起死复生，固向璞求术，璞答道：“可用健夫二三十人，俱持长竿东行，约三十里，见有丘林社庙，便用竿打拍，当得一物，可急持返来，医活此马。”固如言实施，果得一物，仿佛似猴。璞令置马旁，便向马鼻嘘吸，马一跃而起，鸣食如常，惟此物遁去，不知下落。固大加惊奇，厚给资斧。行至庐江，太守吴孟康，由建康召为军谘祭酒，孟康不欲南渡。璞替他卜《易》，谓庐江不宜再居。孟康疑为妄言，不甚礼璞。璞借居逆旅，见仆人有一婢，婉娈敬爱，便想出一法，取小豆三斗，分撒仆人室第旁。仆人晨出，见赤衣人数千环绕，大骇奔还。璞自言能除此怪，谓宜贱鬻此婢，怪即立除。仆人不得已从了璞言，将婢卖去。璞即为画一符，投入井中，数千赤衣人，皆反缚入井，杳无形影。仆人大悦，厚赐璞资。实在该婢为璞所买，不过嘱人间接，至赆仪到手，除婢价外，另不足资，且得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鬟，挈领而去，途中偎玉倚香，不问可知。方士之坏，常常如此。

承复遣主簿邓骞，往说甘卓道：“刘大连隗字大连。固然骄蹇，自失民气，但与天下无甚大害，大将军王敦，蓄憾称兵，敢向北阙，忠臣义士，该当共愤。公受任方伯，奉辞讨伐，便是齐桓晋文的盛举了。”卓浅笑道：“桓文事非我所能，若极力国难，乃我本心，当徐图良策。”总未免多疑少决。骞再欲进言，旁有参军李梁，为卓献议道：“东汉初年，隗嚣放肆，窦融保守河西，徐归光武，终享令名。今将军控驭上游，还可师法前人，按兵坐待。若大将军事捷，公必得方面，不捷亦可邀朝命，代大将军前任，始终不失繁华，何必出世入死，与决存亡哩？”言未毕，骞即接口驳梁道：“古今异势，怎得比拟？畴前光武创业，中国未平，故窦融可安闲张望；今将军已久事晋室，理应为国极力。襄阳又不若河西，能够恪守，借使大将军得克刘隗，还镇武昌，增石城守兵，绝荆湘粮运，试问将军将归那边？参军将依何人呢？”梁被骞一驳，倒也哑口无言。惟卓尚游移不决，留骞小住，再决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