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得使才接眷还都 失兵机纵敌入险(1)[第1页/共2页]

秦主兴取阅表文，见他称藩如仪，便欣然语范道：“封恺前来，致燕王书，曾与朕抗礼，今卿赍表来附，莫非为母受屈么？还是以小事大，已识《春秋》古义呢？”范安闲答道：“昔周爵五等，公侯异品，小大礼节，缘是产生；今陛下命世龙兴，光宅西秦，我朝主上，上承祖烈，定鼎东齐，南面并帝；通聘结好，若来使矜诞，未识谦冲，几似吴晋争盟，滕薛竞长，恐伤大秦堂堂国威，并损皇燕巍巍美德，相互俱失，义所未安。”兴不待说毕，便作色道：“若如卿言，是并非以小事大了。”范又道：“大小且不必论，今由寡君纯孝，来迎慈母，想陛下以孝治人，定必推恩锡类，沛然垂悯呢。”不亢不卑，是专对才。兴方转怒为喜道：“我久不见贾生，自谓过彼，今始知不及了。”乃厚礼相待，欢颜与叙道：“燕王在此，朕亦亲见；风表不足，可惜机辩不敷。”范答道：“‘大辩若讷’，古驰名言。若使锋芒太露，便不能担抢先业了。”兴笑道：“使乎？使乎？朕今当为卿延誉了。”范复乘间聘词，说得兴非常舒畅，面赐令媛，许还超母妻。时慕容凝已早至长安，入白姚兴道：“燕王称藩，实非本心，若许还彼母，怎肯再来称臣呢？”兴意乃中变，又不好自食媒介，但称天时髦热，当俟秋凉归还，因即遣范归燕，且使散骑常侍韦宗报聘。超北面受秦诏敕，赠宗令媛，再遣左仆射张华，给事中宗正元赴秦，送入乐伎一百二十人。兴喜如所望，延华入宴，酒酣乐作，雅韵铿锵。黄门侍郎尹雅语华道：“昔殷祚将亡，乐工归周；今皇秦道盛，燕乐来庭，废兴构造，就此可见了。”华不肯受嘲，忙即接口道：“从古帝王，为道分歧，欲伸先屈，欲取姑与，今总章西入，必由余东归，由余戎人，入关事秦，见《各国演义》。祸福相倚，待看厥后方晓哩。”兴听着华言，不由勃然道：“古时齐楚竞辩，二国发兵，卿乃小国使臣，怎得对抗朝士？”华乃逊辞道：“臣奉使西来，实愿交欢上国，上国不谅，辱及寡君社稷，臣何敢守默，不为仰酬？”也是一个辩才。兴始改容道：“不料燕人都是使才。”乃留华数日，许奉超母妻东还。宗正元先驰归报命，超乃亲率六宫，出迎母妻。相互聚会，自有一种悲喜交并的景象，无庸细表。

超既平叛党，遂觉得人莫敢侮，肆意畋游。仆射韩切谏不从。百姓屡受征调，不堪供役，多有牢骚。会超忆念母妻，特使御史中丞封恺，前去长安要求。秦主姚兴，本已将超母妻拘住，至此闻恺到来，乃召入与语道：“汝主欲乞还母妻，朕亦不便加阻，但畴前苻氏败亡，太乐诸伎，悉数归燕；今燕当前来归藩，并将诸伎归还，不然或送吴口千人，方可得请呢。”恺如言还报，超使群臣详议。左仆射段晖，谓：“不宜保全私亲，自降尊号。且太乐诸伎，为先代遗音，怎可畀秦？万不得已，不如掠吴口千人，付彼罢了。”是乃忍人之言。尚书张华，力驳晖议，说是：“侵掠吴边，必成邻怨，我往彼来，赔祸无穷。今陛下慈亲，在人把握，怎可靳惜浮名，不顾孝养？今果降号修和，定能如愿，前人谓‘枉尺直寻’，便是此意。”超大喜道：“张尚书深得我心，我也不吝暂屈了。”遂遣中书令韩范，奉表入秦。

越年，为太上四年，正月上旬，追尊父纳为穆天子，立母段氏为皇太后，妻呼延氏为皇后。超亲祀南郊，柴燎无烟。灵台令张光，私语僚友道：“今火盛烟灭，国将亡了。”及超将登坛，忽有一怪兽至圜丘旁，大如马，状类鼠，毛色俱赤，少顷即不知地点，但见暴风骤起，六合昼昏，行宫羽仪帷幔，统皆毁裂。超当然惶恐，密问太史令成公绥。绥答道：“陛下信誉奸佞，诛戮贤能，赋税烦苛，徭役杂沓，以是有此变象哩。”超因还宫大赦，怒斥公孙五楼等，冷淡了好几日，旋复援引如前；再遇地动水溢诸变，毫不知儆，又荒耽了一年。太上五年除夕，超御东阳殿朝会群臣，闻乐未备音，自悔前时送使入秦，乃拟南掠吴人，弥补乐伎。领军将军韩进谏道：“先帝因旧京颠覆，戢翼三齐，遵时养晦，今陛下嗣守陈规，合法闭关养锐，静伺贼隙，规复先业，何如反树敌南邻，自寻仇敌呢？”超怫然道：“我意已决。卿勿多言！”祸在此了。当下遣将军慕容兴宗斛谷提公孙归等，率马队寇晋宿豫，掳去阳平太守刘千载，济阴太守徐阮，及男女二千五百人，载归广固。超令乐官分教男女，充作乐伎。并论功行赏，特进公孙归为冠军将军，封常猴子；归为公孙五楼兄，故赏赉独隆；五楼且加官侍中尚书令，兼左卫将军，专总朝政；就是他叔父公孙穨，也得授武卫将军，封兴乐公。桂阳王慕容镇入谏道：“臣闻赏格待勋，非功不侯，今公孙归结祸构兵，残贼百姓，陛下乃册封酬庸，难道过分？向来忠告顺耳，非亲不发，臣虽庸朽，忝居国戚，用敢竭尽愚款，上渎片言。”超沉默不答，面有怒容，镇只好趋退。群臣从旁瞧着，料知超喜佞恶直，遂相戒不敢多言。尚书都令史王俨，谄事五楼，比年迁官，超拜左丞，时人相传语云：“欲得侯，事五楼。”超又使公孙归等率骑五千，犯境南阳，执住太守赵光，俘掠男女千余人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