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慕容垂避祸奔秦 王景略统兵入洛(1)[第1页/共3页]

却说桓温自枋头奔归，焚舟弃仗，丧失不资，但命毛虎生督东燕等四郡军事，领东燕太守。温从东燕出仓垣，凿井而饮，沿途饥渴交乘，很觉困顿。那燕多数督慕容垂，却未曾急追。诸将争请追击，垂与语道：“我并非不欲往追，但行军须知缓急，不该轻动。今温方引兵退去，必严兵断后，我若突然追击，恐可贵志，不如展缓一两日，他见追兵未至，定当日夜疾趋，速离我境，至离我已远，力尽气衰，然后我倍道往追，无虑不堪了。”如垂智谋仿佛似恪，故恪之保举，确有特识。说着，乃亲督精骑八千人，缓缓停止。温果兼程奔驰，力行至七百里，总道是去敌已遥，能够无忧，乃安营歇息。早有燕骑探知动静，向垂返报。垂遣范阳王德，率劲骑四千名，从间道抄至襄邑，埋伏东涧中，截温来路，自引四千骑急进，直逼温营。温麾下另稀有万人，只因连日驰驱，不堪再战，忽遇燕兵追到，顿时大家失容，个个惊心。温也捏了一把盗汗，没何如出营厮杀。本来是我众彼寡，尽可支撑，无如众无斗志，见敌即怯，温禁遏不住，只好且战且走。行至东涧附近，蓦听得一声胡哨，郊野中遍竖旗号，引着很多铁骑，截杀过来。晋军统吓得胆落，不暇辨视来兵多寡，只恨身上少生两翅，无术腾空，不得已觅路四窜，你也走，我也逃，越想逃脱，越是送命。燕兵前拦后逼，煞是短长，见一个，杀一个，好似斫瓜切菜普通。好轻易逃脱一半，已是二三万人，就义性命了。温低头沮丧，还至谯郡，谁知又有一彪军杀出，截住温军。温仓猝挈着轻骑，冒死冲过，后队被来兵拦杀，死伤又近万人。好似曹操之战赤壁。究竟来兵从那边杀到？本来是援燕的秦军，统将叫作苟池。策应六十回。池得胜归去，晋军七零八落，回至姑孰，五万人只剩得六七千了。

秦王苻坚，方思图燕，只惮慕容垂。蓦有关吏入报，垂弃燕来奔，不由大喜，急率吏郊迎。握手与语道：“天生豪杰，必相与共处，共成大功。今卿果前来依我，我当与卿共定天下，胜利岱宗，然后还卿本邦，世封幽州，卿去国仍不失为孝，归我亦不失为忠，难道一举两善么？”垂拜谢道：“远方羁臣，得蒙收录，已为万幸，怎能有他望呢！”坚又访问慕容令慕容楷等，都称为后起豪杰，延入都城，优礼相待。关中士民，素慕垂名，交相倾慕，独王猛入谏道：“慕容垂父子，比方龙虎，若借彼风云，必不成制，不如早除为是！”坚惊诧道：“我方欲收揽豪杰，清除四海，何如反杀降臣？况我已推诚相与，视齐亲信，匹夫尚不食言，莫非万乘主反好欺人么？”坚不肯杀垂，原是把握群雄之道，不得今厥后叛去遽咎当时。坚遂令垂为冠军将军，封宾都侯。垂兄子楷，为积弩将军，犒赏巨万，报酬甚隆。

且说燕将吴王垂，自襄邑还邺，威名益振。太傅评向来忌垂，至此益甚，垂表列将士功赏，统被评抑置，无一照行。垂不免忿怼，入阙面请，与评争辩廷前。燕主暐不能讯断，燕臣又惮评威势，不敢助垂，不幸垂舌敝唇焦，终无结果，反与评多树敌恨罢了，就中另有一段情由，干系垂事。垂妃段氏，为燕太后可足浑氏所谮，冤死狱中。事见五十八回。垂格外哀悼，因娶段妃女弟为后妻。偏可足浑氏胁令出妻，硬把亲妹长安君嫁垂。垂虽勉强服从，心中非常不乐，项目上共同长安君，实在是心胸故剑，不及新欢，以是伉俪无情，看同陌路。这长安君遭夫白眼，怎能不上诉椒房？是以可足浑太后，经常恨垂。再加燕主暐新立一后，就是可足浑太后的侄女，姑侄变成婆媳，亲上加亲，联同一气，太后与垂有嫌，皇后自应表怜悯，宫帏内里，交口诽谤，任你燕主暐如何贤明，也未免听信谗言，况暐原是个胡涂虫，怎能不为所迷，太后可足浑氏，见暐亦嫉垂，遂召太傅评入议，将加垂罪，置诸极刑。独不怕阿妹守寡么？故太宰恪子楷，及垂舅兰建，暐得秘谋，即往告垂道：“先发制人，后发为人制，今但除太傅评及乐安王臧，余众自无能为了。”垂慨然道：“骨肉相残，自为乱首，我虽死，不忍出此！”二人乃退。越宿，又来告垂道：“内意已决，不如先发。”垂复答道：“如果不成弥缝，我宁肯出走他方，别的不敢与闻！”心术可取。二人复进说道：“就使出亡，也宜早行，比及祸机一发，欲行亦无及了。”说毕自去。垂迟疑未决，在家闷坐，世子令尚未得知，但见垂有忧色，乃就前禀问道：“我父面带笑容，莫非因主上庸弱，太傅猜忌，功高身危，因劳忧愁么？”垂说道：“汝既能知吾心，可有良策否？”令答道：“主上方委政太傅，一旦祸发，必似迅雷，今欲保族满身，不失大义，莫若逃往龙城，逊辞赔罪，如古时周公居东，静待主悟，再得还邺，方为大幸；不然内抚燕代，外睦群夷，守险自固，亦不失为中策哩！”垂起语道：“汝言甚是，我计决了！”翌晨，即遁词游猎，挈领诸子，微服出邺，径向龙城进发。行次邯郸，不料少子麟背后逃还。垂素不爱麟，料知麟必走归邺中，告密隐情，乃亟令世子令断后，自率摆布进步。公然不到半日，西平公慕容疆率骑追来，幸亏追兵未几，由世子令在后截住，倒也不敢进逼。延至日暮，追骑渐退，令走与垂语道：“本欲保守东都，为自全计，今事机已泄，谋不及行，现闻秦王方延揽英豪，不如临时往投，再作计算！”垂不甚情愿，点头道：“我自有计，何必投秦！”当下散骑晦迹，仍向南山绕道还邺，暂憩城外显原陵。适有猎人数百骑，四周环集，垂进退两难，仓促失措，可巧猎鹰飞逸，众骑追鹰四散，才得无虞。垂乃杀马祭天，誓告从者。世子令又语垂道：“太傅评忌贤嫉能，不惬众情，邺中人士，莫不瞻望我父，若掩入城中，攻其无备，都人必欣然呼应，定能唾手胜利。事定今后，除害简能，匡辅主上，既能安国，更足保家，这乃本日上计，决不成失，但教给儿数骑，便可措办了。”策固甚佳。垂半晌才道：“似汝谋图，事成原是大福，倘或不成，追悔何及。汝前劝我西入关中，本日事等燃眉，不如依汝媒介，就此西奔罢！”遂潜召段夫人，与兄子楷，舅兰建等，一同奔秦，只继妃可足浑氏，即长安君。听她居邺，不与同行。到了河阳，为津吏所阻，垂拔刀杀毙津吏，挈众渡河，奔入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