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长安锦年（十）[第2页/共3页]

那边另一车高低来的倒是郑氏姊妹。郑官意走在前头，眼睛在穆清和侍卫们身上来回扫视，“这是如何了？”当她瞧见焦黑地下横躺的尸身时，声音不觉一抖。

郑官意面色剧变，向后跳开了去，身子稍显摇摆。

“落跑了两人，其他皆在此了。”侍卫拱手答道。

阿柳后背一凉，别过脸去不肯再看，恰瞥见不远处有一驾马车奔来，“七娘快瞧，长孙夫人到了。”

穆清皱了皱眉，接口道：“可不是。那年饥荒闹得凶，上千饥民围聚在此，孩子饿死了，便投入那大石臼中，和骨舂捣烂了煮羹汤，再今后，连弱些的妇人都要入那石臼中。”她边说边点头，啧啧感喟，顺手往郑官意所立的位置一指，“当日长孙夫人带着我们施粥，我尚且记得，那大石臼，正安排在那处。”

到了此时穆清方转醒过来普通。侍卫们将地下的尸身一具具搬至一片焦黑的地盘上。四周杂草不生，幼树折倒似炭条，大树半焦而立。这景象在她看来端的是眼熟。这片焦土，恰是昔日火箭射烧河津逃贼的地点。

郑官影的手在穆清手中微微一缩，脚下仿佛踩着了火似的一顿。

穆清暗许，好通透的心机，口中应道：“恰是。”

“跑了的那两人，比之此人如何？”穆清指着那手肘内有纹刻的尸身问道。

“顾姊姊莫说这话，这也怨不得，当日我亦在场，现在到了旧地，也是感慨满怀。”长孙氏一面欣喜，一面批示着车马，“你们先行，好生送二位郑夫人回府，路上细心着点儿。”

言至此。穆清本身的腹中也起了一阵翻滚，当年惨景闪现面前，历历在目。她扫了扫二郑肝胆欲裂的神采，一咬牙。强作冷酷。接着道：“瞧见那片枯焦了么？千余人半数便活活烧死在了那处。叫声凄厉，教人经年难忘。余下半数，便由李公身边的那位贺遂大郎领人尽数射杀了。那尸首堆得似小山，光堆叠燃烧便花了……”

穆清倒是一副不觉得然的模样，信步上前抬脚踢开一具尸身，那尸身被踢翻过身，暴露了狰狞惊骇的脸面，二郑中不知是哪一个，“啊”地低呼出声。她只作未闻声。表示府兵们将这些尸身皆面朝上翻转过来。

侍婢七手八脚地将郑官影抬扶上了车，穆清满面惭愧地连声道：“都怨我，都怨我，好好儿的说那些陈年旧事何为么，吓着了影娘，这可如何是好。”

她走到林子边沿时，林子内里的侍卫正挑衅着地下的“贼匪”尸身。阿柳急着要带人进林子搜索。穆清乍从幽密阴冷的林子里出来，触碰到内里尚且热辣的八月的阳光，浑身疏松开，眼睛被激烈的光芒刺得生疼，她闭起眼，抬手覆搭在额上，好避开些强光。

趁着兵卒们翻动尸身，穆清返身走回郑官影身边，接着方才的话头，闲谈家常普通，“此处算是故地了，恰是饥荒那年，李公带着二郎讨河津兵变，千余骑逃贼跑至此。不幸那些饥民，才刚喝上一口薄粥，便教囊括而过的铁骑踏得粉身碎骨。烂成肉泥嵌进地里。”

郑官意抚掌笑出声，“如此甚好。”又絮絮地说了些道贺赞成的话，一双眼却四周溜动，总不安宁。

穆清无法地探了探手，“这点我亦猜不透。待回城后，我自有体例教她们显出形儿来，介时还需夫人助力。”

郑官影的手向后挣了两下，穆清并不紧扯，松开了她的手，自往那尸身堆中走去。本来一头雾水的长孙氏听到此时，大抵摸到了些意义，只不能定论，便以绢帕掩着口鼻，嫌恶地瞥了那些尸首一眼，退在一边瞧热烈。